看台上老天师的目光跟随着离场而去的林玄知，待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慢慢转过头看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张灵玉。
此时的张灵玉脸上顶着半边脸的红印子，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原本松垮的道袍也歪歪斜斜地罩住身子。
此时的他躺在地上，另外半张脸压在地面上，让原本白净的面皮上沾上了不少灰尘，一时间像是落难的凡人一般，没有往日里虚无缥缈的空高。
“本来就不是啥干净人，面皮上刷的在干净，心里有多污浊又有谁能看清楚呢。灵玉啊，今后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是心外合一共扫污浊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老天师一只手搭在白须上，眯着眼喃喃自语道，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来个人，把你们灵玉师叔送回房间。”
他朝一旁垂手听训的三代道士们吩咐道。
“走了老田，儿孙自有儿孙福，灵玉这小子也有他自己的路。”
吩咐完张灵玉下场之后，老天师推着田晋中的轮椅漫步走下了看台。
“师兄，灵玉这孩子......唉......”
田晋中坐在轮椅上目视前方，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叹了一口气被老天师慢慢推着走。
“行了，小辈的事咱们也管不着了，咱们这把老骨头也不可能一直跟着他们。现在该说说你的事了，我前几天和火德宗的小子谈了谈你的情况，人家也给了我几个方案，回头找你商量一下。”
老天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看台上。
“师兄，我已经看开了，就不用麻烦你卖人情了......”
“好了，你我还不知道，和灵玉一样的嘴硬，真看开了是啥样我是知道的，有我看着不用忌讳看病。”
田晋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天师平淡地声音打断，霸道而又自主地宣告这件事的结果。
……
将田晋中送回房间后，老天师来到自己的小院子里等候着另一位客人。
院门推开又关上，林玄知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他转过身看着廊道下站着的老天师行了一个晚辈礼，然后漫步跟着老天师的脚步进入了房间内。
“上清的小子，我记得你师祖说你不是还练过一门《闪电奔雷拳》，刚才怎么不见你用用？”
老天师坐在上首，坐下后看着跟进来的林玄知问道。
“术、技、法，三者为道之衍生，路之延展，人以自身性命演绎自己所领悟的道，这就是人的路，现在的我已经走在了自己的路上。”
林玄知捋着臂弯处的拂尘丝，看着上首的老天师回复道。
“我确实修炼了《闪电奔雷拳》，一拳一脚以炁化雷的威力更是不弱，但您想让张灵玉明白的是阴雷与阳雷的区别，还是咱们道家修行的根本？”
他不答反问，嘴角挂着笑意，轻声向着老天师询问。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上清真的是后继有人啊。”
老天师闻言一双眼睛眯起，隐藏在了一对白眉中，右手抚上胡须笑呵呵地说道。
“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做等闲。
金科玉律言中藏，机锋谜语慧人断。
你小子可真是通透啊。”
“天师过奖，不过是一个行在路上的人回头望了望自己走过的路，再看到一个连路都找不到的迷徒有感而发罢了。”
林玄知一挥拂尘将其背在身后，端正身形颔首行礼道。
“你今天这有感而发就不知道灵玉那个傻小子接不接的住了。”
老天师想起还在昏迷中的张灵玉，想了想那近乎于愚钝的悟性，摇了摇头说道。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张灵玉只不过见识的还是太少了些，才显得人转不过弯来。刚才那最后一下我用的拂尘柔力，只会让他昏睡一会儿，没有大碍。”
林玄知跟着摇了摇头劝解道。
“今天你用自己的性命功给他上了一课，雷法乃内中性命之外显也，两种的雷法的本质都还是自身的性命，灵玉这孩子太过执着于阳雷的形，没有看到这雷法背后的本质啊。”
老天师揪了揪手中攥着的胡子，抬起头有些怅惘地说道。
“天师府的雷法又称五雷法，其中的《内五雷法》修的是体内的五炁，五炁源于五脏，脏腑乃性命之所，性命深厚则脏腑若生，五炁由此而演化。
原本我想着你那修了一门雷法，能够给灵玉一些刺激，没想到你这个通透的小家伙直指问题根本，给灵玉好好的上了一课。”
话到此处，老天师摇了摇头重新看向林玄知有些惊讶地说道。
“主要是我所修行的雷法跟天师府的不同，怕起不到良好的效果。《闪电奔雷拳》虽然也是极阳之雷，但它和天师府这种五炁所化的雷法到底是不同。
有道是春雷一声万物发，万物发时阳雷聚。我这门拳法所行之雷乃是木化雷。以自身的勃阳生机为引，召出这列列雷霆。”
说着，林玄知攥起空着的右拳举至身前。拳头上耀白的雷光闪烁，带起阵阵雷鸣，丝丝缕缕的电弧在拳头上跳跃勾连。
“嗯，刚猛迅捷，清正驱邪，好一门护道拳法。”
老天师伸出一只手盖在拳头上方，丝丝缕缕的雷弧霎时隔空盘绕着这只苍老的手掌，滋滋电鸣跟着响了起来。
感受着掌下雀跃有力的雷霆，老天师点了点头称赞道。
“看来之前在场上你护身用的青光是这雷法的前置吗？”
“天师好眼力，我是借鉴了天师府的金光咒与雷法的关系来完善了这一护体手段。
天师府以金光咒修行性命，性命在仪轨咒令的作用下显化为可见的金光。金光咒修至一定程度后，金光化雷，这就是内五雷法的基础。
与这条路相反，我雷法既成，那么自身这性命自然也可由雷化青光，由着象征着生机阳气的雷霆昭示自身性命的生发，一如春雷下生长的万物。”
林玄知点了点头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