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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乐天拼命地跑着,心脏跟着拼命跳动着。他第一次感觉到海边的距离是那么远,他怎么跑,也跑不到。

似乎过了很久,他的视线慢慢地出现了一抹蓝。

终于,他看到了一片汪洋大海,湛蓝的天空与之融为一体。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这片辽阔的大海时,心里顿时心旷神怡,海风一吹,整个人感觉飘飘然的。让人不自觉地卸下全身的重量,放松身体去感受。视觉触觉上的多重享受,让人甘愿地堕落其中。

然而,这一次,他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有的只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惧意。

他怕死,怕再也见不到雪儿,怕雪儿难过伤心!

眼前的茫茫大海,亦如他此刻茫茫的心。

该何去何从?

大海太阔,以至于难以找到藏身之处。原来,海阔,并不好!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再怎么跑也跑不过大人,更何况是凶神恶煞的坏人。

后领被人猛地一抓,身体因为惯性往前,衣领倏地勒住脖子,差点不能呼吸。后颈被一只粗糙长满茧子的大手死死地掐住,整个身体悬空了起来,犹如淬了毒的阴鸷嗓音从耳后传来:“臭小子,挺能跑的哈!”

男人把人往前一提,狰狞的面孔出现在洛乐天眼前。

男人狞笑的嘴角霎那间僵硬住。

这小屁孩是什么眼神?他不应该害怕吗?不应该要瑟瑟发抖吗?怎么反倒是直视他的眼睛,眼里是不容退却的震慑力。一种王者的傲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掐住后颈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

男人猛地回过神,手上的力道又再一次收紧。

他低眸,瞥到洛乐天手里的“小孩”。瞳孔一缩,眉头蹙了蹙,一把抢过来。手上的小孩,居然是软绵绵的草。他把这个草人狠狠地摔在地上,外套里的草因剧烈的冲击散落出来。海水随风涌了上来,又退了下去,湿漉漉的外套沾满了泥沙。

他刚才还在奇怪这个小孩跑着个人,居然还能跑那么快,原来是个草人!

好一个“狸猫换太子”,好一个“调虎离山”!

他冷笑一声。好小子,都舍不得杀他!

“小子,你挺聪明的嘛!”

男人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他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道:“小子,你乖乖地说出小女孩的下落,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他最喜欢看背叛的戏码了!

洛乐天瞳孔微沉,拧着眉心直直地盯着男人,一句话也没说。

男人继续威逼利诱道:“你要是不说,我就立刻弄死你!”

……

看洛乐天这么软硬不吃,男人陡然笑了起来,深沉幽森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回去杀了那个小女孩!”

“不准伤害雪儿!”

洛乐天再也做不到像刚才一样冷静,他发了狠地露出尖牙,猛地往男人的手臂上一咬。他死死地咬住,即使尝到了鲜血,也不松口。

“啊!该死的!给我松口!”男人尝到了痛,龇牙咧嘴,瞳孔暴突,不留情地狠狠甩开洛乐天。

洛乐天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弧线,接着一声巨大的碰撞声,他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到了礁石上,身体从礁石上滚落下来,鲜血瞬间染红了那片海域。

天旋地转,洛乐天身体支离破碎地仰躺在海滩上,头侧着埋进了沙子里。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耳边的嗡嗡声挥之不去,涌上来到潮水淹没了他大半脸。他感觉自己被潮水冲得飘了起来,眼前有个黑乎乎的物体也跟着他随潮水飘扬着。模糊间,他看清了,那是凌若雪的外套,是雪儿的东西。

洛乐天挣扎着翻身,双手撑着沙土,拖着身子爬了过去。他伸长手去够那件外套,外套随着潮水又一次飘远。洛乐天呛咳出一口血来,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无暇顾及,他倔强地又爬了过去,终于抓住了外套,将雪儿留给他唯一的东西紧紧地藏在怀里。

雪儿,雪儿还在等着他!

洛乐天强撑着站了起来,后脑勺不断渗出骇人的鲜血。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甚至陷入了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凭着仅剩的意识,拖着满是伤痛的身体,踉踉跄跄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男人冷眼看着洛乐天挣扎着去抓住那件外套,又看着他狼狈地摇摇晃晃地往海里走去,冷笑一声:“还真是有情有义!可惜了!”

斩草除根!男人高高举起冷冰冰的手枪,对准洛乐天渗着血的后脑勺。

正准备扣下扳机时,身旁突然响起一个沙哑尚在变声期的少年声,冰冷得没有一丝丝温度。

“给我吧!”

男人顿了顿,侧头看着身旁突然出现的少年。然后,转身把手枪放在少年伸出的手上,毕恭毕敬:“少主!”

少年接过手枪,如深渊般的黑瞳顺着手枪瞄准洛乐天的脑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随后一股海风卷起,扣下扳机的手枪偏了偏。

“砰!”震耳欲聋的枪响声,惊跑了海上翱翔的海鸥。

飞出的子弹直直地穿破空气,射向洛乐天的肩膀。远处洛乐天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摆了几下,最后轰然地坠入了深海里,血液瞬间渲染在蔚蓝的大海上。

男人蹙了蹙眉:“少主——”

少年慢悠悠地开口:“风太大,偏了!”

男人抿着唇,心里清楚,以少主的枪法怎么可能会受这点风的影响就打偏了呢!

少年不紧不慢地把手枪塞回男人的手里,双手慵懒地插在裤兜里:“想活,难!”

后脑勺受了撞击,肩膀受了枪伤,又沉入了海里,几乎没有一线生机!

“少主,你刚在森林里有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男人突然问。

少年淡薄的嘴唇一启一合:“没有!”

男人的黑眸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转头看向海面上的血水,眼底晦涩不明,声线低沉清冷:“少主,心软可不好!”

少年冷着脸,没有回应。

半晌,少年神情淡漠,薄唇微启:“木屋里的尸体去处理下!”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男人微弓着身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