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剧本围读结束,等导演组全部起身离开,白仪慢悠悠盖上笔帽,张芜焦急地整理东西。
刚刚抽取书包,东西散落一地,此时的她蹲在地上捡东西,一个小铁盒子静静地待在白仪脚边,她默默弯下腰捡起,上面什么都没写,边角磨损得发亮。
“你在找它吗?”
张芜额前的一缕发丝在她转过身时碰到白仪指尖,清冷的脸颊因为晚霞多了份微红。
“是的,谢谢你。”张芜伸手去拿,白仪举起不让她碰。
张芜没来得及发怒,就听见白仪说,“落灰了,我帮你擦擦。”
她从兜里抽出纸巾不放过任何地方,低头,专注到忘了对面女孩好奇的目光。
张芜在想,外界传言白仪冷脸无情不苟言笑,从未对人笑过,今天她好像很开心,每次转头都是白仪笑脸相迎的面容。
会耐心说“别担心”,即便是游戏输掉也会安慰自己“没事的游戏而已”,或者在众人有意调侃还没开拍,小情侣就腻歪,她会笑着说“把角色代入自己才会体会人物”。
“在想什么?”白仪歪着脑袋看她,两手将盒子递到她面前。
张芜赶忙接过,语气也跟着柔和下来,“我在想你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冷血无情,你只是不擅于表达,其实人很不错。”
白仪心里咯噔一下,脸颊染上一层冰霜,眼皮微颤用诧异的眼神看了看张芜清澈的目光。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她是这么看我的…自己在她心里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她无奈地笑了笑,也罢…对方和她只是一面之缘,重逢前又忘记了自己。
见白仪起身拿刚才的纸巾擦手,拎起包临走之前平静地对张芜说,“天马上黑了,早点回家。”
说完便转身离开。
张芜冷哼一声,背起包边走边吐槽,“什么人嘛,夸她两句还不高兴。冲我冷什么脸,我又不是谁都夸。”
她并没有注意到路过的楼梯间那扇门的另一面背后靠着失落的背影,听到电梯关门声,白仪迈着步子跑向走廊窗户,张芜安全上了车,她松口气按下电梯离去。
“我并没有不高兴…”
她靠着椅背,铺开那张沾满灰尘的纸巾,平静地语气带着委屈,一滴晶莹剔透落在手上。
刚抬起手准备用纸巾擦,她愣愣地看了眼,纸巾被揣进兜里,指腹慢慢擦干净。
张潇在等红绿灯,扫了一眼后视镜看得清清楚楚,她诧异地眼神险些对上白仪的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张芜到达宿舍,气呼呼地控诉刚刚发生的事,李笑不怒反笑,放下手里的西瓜,搬了张凳子坐到张芜身旁。
“哎,你这情商一点没用到啊。”
听着李笑话里有话,张芜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我这么开朗小女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就没情商?”
“哪有当人面说冷酷无情自私的。”
见张芜想反驳,她摇头叹息又补充了一句,“我要是说‘以为你脾气这么火爆,才发现你心地如此善良,看来你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是个炸药桶。’听到这话你是生气呢还是愤怒呢?”
李笑环抱胸口等她回答,张芜羞愧地挠了挠头,声音如蚊子般,“我错了。现在想想她忍着脾气没有打我,还提醒我天黑了早点回家,真是好脾气啊,感谢她不杀之恩。”
张芜肩膀一沉,李笑欣慰地看着她,“长大了,继续保持啊。”
她起身离开,衣角被揪住,回头望着张芜郑重其事地纠正,“你刚刚说的生气和愤怒是近义词,你不是应该说反义词?”
李笑轻挑眉笑道:“这会儿你倒是抓着细节了,我那是为了让你发现错误故意说的。”
她俯身与张芜视线平行,“你还是好好想想明天怎么求得对方原谅吧。”
随后拽紧衣角趁张芜思考之际抽出来,抱起桌上的西瓜爬上床盖好被子打开平板追剧。
张芜这样思虑了一晚,出门之际装了包糖果,以往她只要吃颗糖所有坏心情都会一扫而空。
不论是谁都拒绝不了甜食的诱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张芜已经十几年没有带着糖果送过别人,当她坐到会议室握着糖,看向身旁的空椅子,这一幕意外地熟悉。
至于为什么熟悉,她也想不起来。
白仪脸色惨白,因为特地涂了唇釉不太明显,身子微弓,一手搭在身前坐下来,张芜将糖果放到她桌前,白仪好奇地目光问张芜为什么要送东西。
张芜支支吾吾道:“我昨天说错话惹你生气,这是道歉礼物。”
她双手合十眼神真挚,“对不起。”
白仪转过头才释放因为疼痛而暴起的青筋,刚进门的导演看到白仪阴沉着脸对着自己,抬起的脚停在半空收了回去,慢慢离开门口。
她紧绷的身子一松,收起冷淡的脸,笑着转过头,二人视线交汇,“你这是?”
显然因为疼痛她忘记对方为何道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张芜软着声音,她会觉得世界一切都值得。
张芜以为对方还在生气,“求原谅。”
而后低头听对面没有一丝声音,抬眸看白仪疾步离开会议室,张芜一头雾水,“我道歉这么吓人,把人吓跑了?”
视线从门口收回,余光瞥见白仪坐过的凳子沾了一些暗红色,张芜脱下蓝色条纹衬衫,“不经意”打翻桌上的水杯,用身子挡住,抽出纸巾擦拭干净。
沾染暗红色的纸巾装进包里,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衬衫,边走边说,“天儿太热就是容易脱妆,下回得让助理买个防水防汗的粉底。”
走到拐角处一路奔进洗手间,纸巾扔进垃圾桶,小心翼翼地问:“白仪,你在哪儿?”
被这声惊到的女孩抬起头,她怎么来了?
“第一个,”她虚弱地回应。
门下方递过来一片,张芜蹲下身子,“你先用,要是不够你就伸手。我就在旁边不走,有什么话你敲敲门,我就知道了。”
“谢谢,”白仪接过来,忍俊不禁,“为什么是敲门?”
张芜沾沾自喜道:“这是洗手间,我们要是大声讨论肯定会被对面男的听到,我刚想到的办法,厉害吧!”
白仪扑哧一声,随后意识到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张芜难以启齿,总不能说是看到凳子上的血迹吧,脑子在回想时精准捕捉到白仪手捂肚子的画面。
“弄到椅子上了,”白仪先一步开口,“对吧?”
张芜默了一秒,忽而抬头转过身对着那扇门语气认真道:“只有我看到了,我处理干净了没有别人发现。”
寂静的空间听见门背后传出叹息,张芜看了眼衬衫轻声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白仪惨白的脸有了丝血色,笑了笑,“谢谢,其实我没生你的气。”只是感到委屈而已,面对误解。
“不论你有没有生气,我本就不该说那句话,道歉是我必须要做的。”
张芜抖了抖衬衫,等白仪开了门,她绕到身后,手从腰肢擦过,白仪低头屏气凝神看张芜系在自己身上的外套。
她见张芜上半身穿了件白色背心,“你不会感冒吗?”
张芜轻笑,挽着她胳膊边走边说,“我最怕热,衬衫是为了拍照凹造型。”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走过拐角只听得到张芜夸赞了一句。
“你别说哈,黑色短袖下搭配牛仔短裤很日常,但上面系了件衬衫还挺潮流,Fashion一下提上来了。你这比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