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紫慢慢睁开了眼,视线却全部模糊成一团白,她感到自己飘到了天花板上,看着底下一群白大褂对着自己身体切来剪去,到处洒汗。
这种感觉太奇妙,也很诡异。她像气球一样,根本就进不到身体里去。
她突然想到摔在那辆黑色车顶上的王黎雾,心脏钝疼不已,喉咙憋着一股极致的疯狂呜咽却发不出,她只想嚎啕哭,她咬着唇在天花板上使劲去撞手术室的门。
可撞不开。
忽然,两个男人穿墙而过,很诡异。
他们个子都很高,英俊且优雅,穿黑色西装的那个脸板的很臭,穿白色西装的那个眉梢眼角都是漂亮风情。
“小不点~好久不见你,怎么又搞成这个惨巴巴样?”白西装男人勾唇笑得迷人,妖娆勾了下手指,就把陈十紫从天花板上噗通拽到了地面上,两只白兮兮竹竿似的手齐齐去捏陈十紫脸蛋。
立马糟到陈十紫一顿拳头疯打谩骂:“滚!!!神经病!!!”
“噫!”男人不屑撇了撇嘴,嫌弃拍手,眼尾尽是挑剔,“你这小畜生,臭脾气过了二十多年还是这么烂!捏你两下又怎么了?!还摸不得了??!忘记以前是怎么扒着本大爷裤腿跪地磕头求我吗?一把鼻涕一把泪,想想都——呃……脏!”
他满脸写着讨厌两字,瘆白阴冷的手指头蛋子一下一下气咻咻直戳陈十紫脑门,手叉腰,妖娆的漂亮脸蛋直摆出凶巴巴教训小朋友的样,傲娇撇嘴,“要不是看你小时候哭的可怜,本大爷都不鸟你。”
“再动我咬你了啊……”陈十紫快被这陌生不客气的男人用手指头戳晕,已露出獠牙。
“来来来,给你咬。”漂亮男人呲着一口漂亮大白牙叉着小蛮腰飞扬嘲笑,“你这小东西,当了一世人还这么野性不改,活该你给鬼骗!活该眼泪把黄河填满都找不着家!活该你认不出想找的人!活该!!笨蛋!!”
“好了,别多嘴了。”一直站在旁边跟个保镖一样的黑西装男人低低喝斥,“等她待会儿死了,把她勾回去不就行了。说这些做什么。”
“做什么?”白衣男人讥诮轻嗤,漂亮的眉眼飞扬跋扈,“本大爷逗个闷子还不行吗?这小畜生我一直就看着不顺眼想欺负,要你管!”
“你别闹了,小心跟他一样。”黑西装男人无奈低眸,试图阻拦。
“我偏我偏我偏闹!我办公室刚好缺个看门的,我偏要把这小东西给我逮回去看家,报她当年死咬我不放的仇!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
漂亮男人似乎恶意满满,可吐着舌头扮鬼脸时莫名就很天真烂漫。
陈十紫被这上来就拉关系还动手动脚的怪人搞蒙了,但鉴于她的身体还在那边被医生们死不放弃拯救着,她忽然意识到偌大得手术室里似乎没有一个人关注到他们三个的喧哗,脑子里慢慢爬过一种匪夷所思的猜想。
目光扫着两个男人,她不可置信蹙眉问:“你们是谁?我快死了?你们是鬼?黑白无常??”
“这都什么年代了?”穿白西装的男人嫌弃瞥眼,纠正:“请叫我谢总!”
陈十紫眼珠瞪如黑葡萄。
死就死吧……真得精神病了??
姓谢的男人看清陈十紫脸上吃了鲸的表情,戏谑勾人的眼尾慢慢移向手术台,脸朝陈十紫凑近,诱惑问:“小不点~想不想活?”
陈十紫只当自己看到了幻觉,疯狂靠着墙用拳头捶脑袋。
“呦呦呦~这就疯了。”男人抱着胳膊看热闹不嫌事大,忽然眉梢一扬,幽幽勾唇问:“那你想不想别人活?”
快发疯的陈十紫被这话惊地腾停止了捶脑袋。
男人漂亮的笑了,“嘘!”食指抵在唇边,眼睛美的像两轮弯月,说:“我们做个交易,我就答应你。”
陈十紫不可思议愣神看去,男人得逞一笑,将唇慢慢覆去她耳边。
“……”
“记住,要抓紧时间哦~”
陈十紫脸色越来越白。
手术台边忽然爆发出一声遏制不住的惊喜,“脉搏上去了!!太好了……”
***
出了医院,白西装男人畅快伸懒腰,“今天做了两桩大生意,美滋滋!”
黑西装男人深深垂眸,“你在胡闹。”
“胡闹?”白西装男人笑得狠绝又艳丽,“那你去跟上头打小报告啊,告状谁不会?你跟那个人搞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大不了大家一起撕逼呗~”
一声沉重叹息落下,两人凭空消失。
***
林愿在手术室外候了一天一夜,心焦无比,至今仍不敢相信。
王家乱作一团,整个集团乱作一团,这个时候董事会什么牛鬼蛇神全都跑了出来,网络舆论再次炸翻了天,有说畏罪自杀的,有说网暴杀人的,几次反转来来回回都是那一批人。
林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崔霁找过他了,让他认清现实站队,去王黎雾三叔那边继续好好干。
老板换十个,关打工人一毛钱事啊……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选。
更不敢相信王黎雾真是自杀的。
他去了南天路,找到了王黎雾的车,车里有一份遗嘱,还有一只装在匣子里的龙猫标本。
他被遗嘱震了。
他觉得老板确实是个疯子。
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了。
遗嘱里写,财产全留给那个女孩,要聘请他打理,给25%的财产管理费。说如果王絮风肯带陈十紫去国外结婚安静生活,就把生意人脉悄悄给对方点,但不能全给,要替陈十紫捏住。至于旁人骂她的,则很傲慢自负的写:『找的出证据,我认;找不出,你们能把我怎样』。最后一条,王黎雾要把她跟她的龙猫葬在一起,葬在干净有风的山顶,把山买下,不准人来祭拜打扰。
林愿觉得这女人为爱情发了疯了,不知道对方脑回路怎么想的,在盘算些什么。
可他也后知后觉一件事,医院里另一抢血包的车祸主角正是这份遗嘱的受益人:陈十紫。
两个人的病危通知一个接一个,赛跑一样。
他只能到处去买血。
能吊住命就先吊。
两年轻姑娘基本都光杆司令一个,无亲无故,无牵无挂。
就……
都命不好。
他不敢想这两人在那条街上发生了什么。
咋就……都要没了呢。
“你好,你好像在这儿坐了一天了,没事不如先回去吧。”
林愿一抬头,是白天看到的那名斥责记者杀人的医生,他心里对对方人品有好感,松了口气。
“她们俩怎么样了?”急问。
女医生笑了,“两个o型血吗?你还得再去找些人献血,不太够。”低眸苦笑,“其实情况都很不好,先看能不能撑过这三天了。”
“会的!我不相信她知道那个女孩出了车祸还不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