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没放晴,又阴又冷。
程以棠上车后一直靠在某人肩膀上小憩,直到公司才慢慢睁眼。
简予深有些好笑地捏捏她耳珠,“到底谁没睡好?我一整夜几乎挨着床沿。”
睡觉乱滚就算了,还爱挤人。
睡相真差。
程以棠花了几秒醒瞌睡,等意识回笼方搭他一句,“我又没喊你,是你自己死皮赖脸送上门。”
简予深:“……”
新的一天,她又开始气他了。
他大人大量不计较。
揭开保温盒,把搁里面的三明治递过去,“早餐拿着。”
程以棠先把围上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才慢悠悠接走,略带嫌弃地咂了下舌,“好吃不?”
今天雪大,没让张婶过来,早餐是他弄的,蛋羹吃了不少次,三明治头一回。
简予深:“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程以棠轻哼,把早餐往包里一丢。
正要推门下车,胳膊被他拉住了,带着强硬的力道,她被迫扭头,男人正神色寡淡地看着她。
“干嘛?”
“你说呢?”
程以棠看他几秒,徐徐一笑,眸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那你凑过来点。”
简予深不知有诈,倾了倾身,就见她抬起似玉的五指,似有若无地替他理了理领带。
他落下眼,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长睫毛压着眼睑,浓密的眼睫如羽扇。
程以棠感应到他的注视,抬眸,一双好看的眼睛弯了弯,交颈那一刹,缠绕在指尖上的领带倏尔一扯。
蓦地——
暖如春的后车厢猛然响起一阵咳嗽。
突兀又急促。
趁他休整这点功夫,程以棠像个得逞的小偷推门就跑。
心情好畅快呀。
前排的司机:“……”
他虽然没有目睹,可两人在后背悉索的动作猜到少许,偷偷地瞄了眼后视镜,老板一脸头痛地盯着那道欢快的背影,嘴角却漾起一抹浓浓的笑意和化不开的宠溺。
程以棠迎着寒风直往大厦里钻。
天太冷,进去后无意识跺了跺脚,鞋底与地面的碰撞传来酥麻,似乎暖和了些。
刚从包里拿出三明治,背后有人靠近,“早。”
这是她第三次听到这道温润声,也不知巧还是不巧。
扒拉开蒙在脸上的围巾,公式化喊了声关董。
刚刚落音,路过同事纷纷驻足打招呼。
关径山一一点头。
这个时间点,电梯口围满了人,见关董过来,纷纷让出一条道。
关绍山走向专用电梯,旁边的赵秘书摁了下电梯键,梯门缓缓打开。
进去后,关径山看了眼赵秘书,赵秘书意会,“程经理,有个事需要问你。”
程以棠:“……”
什么事需要越这么多级?
想必打着工作的幌子来质问的吧。
似乎容不得她退缩。
她也没想脱逃。
挺了挺小身板,在一群诧异地注目下踏进梯厢。
温和声传来,“丫头,几楼?”
“……”
哪能要他帮忙,程以棠紧忙抬手按下自己所到的楼层。
明明只有三个人,可她却觉得呼吸困难,总觉得有什么大阴谋等着自己。
幽闭的空间里,她率先打破沉寂,看向赵秘书,“您想问我什么?”
关径山揽过话,“没事。”
笑着问她,“难不成你想跟那么多人挤电梯?”
程以棠除了惊就是惊,这么好心?
她不信。
关径山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三明治,不像是外面卖的,“自己做的早餐?”
程以棠愣滞一瞬,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关径山唇边轻抬,“那就是男朋友做的。”
男朋友?
才不是。
炮友差不多。
程以棠这会儿没空纠结她与简予深之间的关系,就挺纳闷关董几个意思,以为单独把她叫进来为他那宝贝侄女把她训斥一顿,哪晓得搁这跟她闲扯。
关径山自己都说不清,就是莫名想亲近这丫头。
看出她的拘谨,半开玩笑,“我早饭还没吃,介不介意分我一半三明治?”
程以棠:“……”
迟疑半秒,递了半份给他,顺便贴心地给了张纸巾。
关径山毫无形象,就这么大剌剌地吃了起来,嚼了几下,眉头不由地皱了皱,真难吃。
这丫头可以考虑换个男朋友了。
电梯到了。
程以棠一脸懵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快速离去。
里面的两人都没有按关合键,等着梯门自动关闭。
赵秘书扫向这道落荒而逃的背影,淡淡失笑,“瞧您把这孩子吓的。”
关径山一时没说话,直到身影消失金属门之间方出声:“有吗?”
照了照梯镜,自认为挺温和。
“你有没有觉得这丫头对我有敌意?”
赵秘书如实回答,“应该是莫名其妙。”
可不是,程以棠是真的没搞懂,心不在焉地嚼着三明治,就连秦娜靠近都没注意到。
秦娜是打着要资料的幌子刺探情况的,一来就听到下面人议论程以棠被关董单独叫进电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罪关琳。
昨天,她清晰地感觉到这位关氏小公主对程以棠有很大的敌意。
但目前观察来看好像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苟不住好奇心,用寻常地语气问她,“关董把你叫进电梯是问珠宝秀的事儿?”
程以棠见到她就烦。
团了团手里的食品袋,往脚边垃圾筒一丢,而后,给了她一个无可奉告的表情。
秦娜:“……”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对这件事不关心,故作轻描淡写般转了话锋,“资料呢?”
“一会发你。”
程以棠熟练地登录邮箱,算了下日期,正儿八经提醒一句,“大秀还有十天,方案要是没问题就上会。”
说完,眼神在她身上匆匆一瞥,送客的意思显而易见。
秦娜再次:“……”
有火不能冒,那种感觉真憋屈!
同一座大厦的37层。
关琳抢了秘书的活,亲自给小叔冲了杯咖啡,笑得一脸天真,“小叔,尝尝味道怎么样。”
关径山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半,味道远远不及秘书,但这是侄女亲手冲泡,难喝也觉得甜。
但今天味道就一般般,深知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把话放在前面,“琳琳,我是疼你,但不能是非不分,简予深有女朋友这件事为什么不说?”
关琳脸上的笑痕一瞬消失,一定是堂哥告诉小叔的!
蛮横道:“他们又不能在一起,简家根本看不上她!”
关径山眉间成川,“琳琳!”
“邵霆说得对,我是太纵容你了!”
关琳的气焰消了半截,她很少见小叔发脾气,唯有几次是对那些高层,但对自己是第一次。
不知道是吓到还是委屈,瞳仁里依次递进情绪,很快,覆上一层动荡的水纹。
可怜巴巴地喊了声:“小叔…”
只几秒,关径南便招架不住侄女的眼泪,用纸巾替她擦了擦,声音柔和,“又不是没男生了,干嘛非得简予深呢。”
“回头小叔帮你物色。”
关琳只在那摇头,等没那么难受才抬起脑袋,哭过的原因,视线是朦胧的,嗓音还勾着残余的哽咽,“可...可我已经喜欢简予深了...还怎么喜欢别人?”
反问小叔,“你到现在不结婚不是因为还爱着婶婶吗?”
关径山被问得一句话也吐不出,无论过了多久,只要提起,心口一阵闷疼。
那种疼,蚀骨。
他凝神正色,“这不一样,我跟——”
关琳知道小叔想说什么,执拗地打断他,“我说的感情,无关其他!”
像是自辩,又像刻意表达,“我没有介入,联姻是简家提出来的。”
关径山还是那句,“这一切取决于简予深,而不是简家。”
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不再试图继续说些大道理,她这状态也听不进去。
“自己去沙发待会。”
关琳没听小叔的,从包里拿出气垫。
见状,关径山扫了眼外面的天气,“要出去?”
关琳还在生闷气,她翘了翘唇,“不告诉你。”
补完妆,头也不回离开。
小叔不帮忙,她找妈妈,庆幸的是她跟韩阿姨关系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