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要报复江上影的打算,谢枝接连几天去江上影那儿给他上药都往死里用力,没想到江上影没疼到痛哭流涕,反倒谢枝自己又被摁住狠狠教训了一顿。
每每被教训后,谢枝又报复回去。
报复,教训,报复,教训,如此循环往复。江上影倒是玩得乐此不疲,反倒是谢枝逐渐麻木,最后坦然接受。
“我明日不来了。”谢枝道。
本来就是江上影逼着她来,她才接连来了三日。但明日已是最后一次围猎,为了她的计划能成功施行,她还想再去找婉妃一次呢。
闻言,江上影挑了挑眉,故意道:“那我过去?”
“不是过来过去的问题。”怕江上影真的明日去寻她,谢枝急忙道:“是我明日有事,没时间。”
谢枝慌张的神色压根藏不住事,分明看出谢枝有撒谎的嫌疑,可江上影却没戳穿她,“那行吧。”不能逼得太紧了。
江上影牵住谢枝的手,缓缓将她揽入怀中,微微低下头,垂眸轻声道:“明日营中大部分的人都出去围猎,营地的人会少许多,周围又都是丛林,野兽也多,你不要乱跑,知道么?”
这几日江上影总会动不动就抱她,美其名曰给谢枝提前适应。
和离书早已在谢父去见离王那次就送到了谢枝手上,上面签着江上影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只剩谢枝的名字没写。
其实她大可用谢昭早已拟好的那一长串规定去拒绝江上影,可她才刚开个头,江上影就总是用伤口疼这个借口来搪塞她,那副疼痛难忍的模样总让谢枝难以再说什么狠心绝情的话。
于是连着三天下来,反倒是谢枝和自己内心的争斗,江上影则是美滋滋地占尽了便宜。
“……好。”打算做点什么的谢枝,听见江上影这副关心的话语不禁有些心虚。
“虽说我受了伤不能去狩猎,可明日非同一般,我需得待在圣上那儿,到时也没时间来寻你。”本是温情关心的话语,江上影却又话锋一转,话中带着威胁道:“我不在时,你不许去找温时良,知道么?”
“知道。”谢枝一边敷衍地应声,一边想,也不知江上影是搭错了哪根弦,对温时良的敌意是越来越大了。
况且听说温时良那边忙得很,她哪里会跟他搭得上话。
“他来找你,你也不许搭理他,知道么?”江上影又加了一句。
“知道知道。”谢枝推开他,“天晚了,我要回去了。”
两个营帐相距不远,可江上影仍旧坚持送谢枝回去,送到谢枝的营帐口时,避不可免地又受到了谢昭的死亡凝视。
明知道谢昭对他不待见,可江上影就是要故意作死,当着谢昭的面又抱了一下谢枝,还出其不意地在谢枝额前印了个吻。
这一下,几乎同时让谢枝谢昭炸毛。为了避免当着谢枝的面和谢昭起争执,江上影顺着谢枝推他的力道滑出几步远,在谢昭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快速地跑了。
“这个江二!”谢昭咬牙切齿道。
谢枝手里捏着袖子都把额头擦红了,她拦住谢昭,把人推回去,“阿兄走吧,回去吃饭。”
——
翌日午时,营地前聚集了此次参与围猎的各个年轻世家子弟,以及能骑射狩猎的朝臣们。
宣帝着一身明黄色龙纹锦衣,手上绑着鎏金色臂缚,头发用一金色发冠束起,没了沉甸甸的黄袍加身,甫一站在各个青年才俊之中,也半点没落下风。
听说宣帝还未登基为帝时,乃是最出众的皇子,君子六艺,他样样都能夺得魁首。只不过因为不是皇后嫡出,所以即使样样出色,却也没能受到先皇器重。
反而在最后的争权中,还颇受当时的太子忌惮,若不是宣帝自己争气,只怕如今的皇位坐的应当是他人了。
谢枝站在婉妃身边,心中暗暗想道。
因为此次围猎盛大,所以营中青壮男子全都上场,至于女眷,只需要在营地等待就好。
谢家官小,谢枝其实是没资格露面的,只是恰好宣帝来寻婉妃过去时,她也在。旁边的内侍同宣帝一提,说这人正是他亲自下了赐婚圣旨给江上影的那位谢枝,宣帝这才想起,于是顺便就叫谢枝过来了。
站在宣帝旁边的江上影看见出现在婉妃身边的谢枝,颇觉得意外。
不过想起当初他是从谁的身边把人抓到,江上影倒觉得合理了。
招了一人来到身边,江上影低声吩咐了句什么,说完之后,那人离开,江上影一抬头就和恰巧看到他的谢枝对上了视线。
他迎着目光勾唇一笑。
烈日底下,他看不清谢枝的神色,却能在谢枝迅速转头的动作中想象出她那微微羞恼的表情。
江上影失笑,笑声引起身边宣帝的注意,宣帝问他笑什么,他摇头道,笑一只躲进林中的小白兔。
宣帝道:“可惜了,你受了伤,不然那只兔子肯定势在必得。”
江上影眸中含笑,意有所指道:“受伤也不影响挽弓,那兔子,我要定了。”
宣帝闻言大笑,拍了拍他的肩,“不愧是离王的儿子啊,有年轻人的血性。”
听见自己名字的离王闻声转头,看见自己儿子和宣帝聊的哈哈大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半晌又转身去安排随侍的侍卫。
片刻之后。
随着号角声吹响,宣帝一声令下,林中断断续续响起了策马声,没过半会儿,本来熙熙攘攘站了一大片人的帐前霎时变得空空如也。
远看着宣帝和离王父子消失在林中,过了许久,婉妃才起身回了营帐。
按以往来说,参与围猎的其实没多少女眷,可今年不同,宣帝特意说明了参与围猎的臣子可以带女眷。
某些怀着要交好的心思的臣子,特意带了家中适龄婚配的女子,于是这样一来,此次围猎的女眷就特别多。
是以在狩猎的人走后,就有宣帝身边的近侍说为了确保各家小姐的安全,所有女眷需得留在此处等候。不过没想到婉妃走了,而在坐的女眷中就属婉妃地位最高,她一动,剩下的人也跟着蠢蠢欲动。
毕竟这夏日太阳大,此刻又恰好是午时,日头就挂在正中,若是要在这露天营地内坐上大半日,难免会中暑气,热晕过去。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这出猎的人大约要过很久才能回来,只是稍稍离席,过会儿便回来,应当也没事。
不过婉妃走是走了,席上一名身穿明红色劲装的女子看着人走远,又看看座上那些已站起身的女眷,冷言道:“仗着圣上宠爱,竟连一点规矩都没有。”
在座的想要跟着离开的女眷听到,不免脸色难看地又坐了回去。
那人明着是说婉妃,可又是等人走了才说,实际上暗里是在嘲讽那些跟着想要离开的人。
婉妃有圣上的宠爱想走就走,可她们呢,说白了最多也就只是个小姐郡主,圣上怕是记都记不得,哪能有婉妃那么大底气想走就走。
在坐的女眷不时有人偷偷看一眼,继而低声埋怨方才那名出声的女子,但她们都只敢悄声说,谁也不敢摆到明面上。
毕竟那可是靖安王唯一的女儿,圣上亲封的长宁公主。
靖安王是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既手持大衍三分之一的兵权又镇守大衍的南方疆土,比之她们这些徒有皇亲国戚之名的贵女可厉害得多了。
是以,即使那人话说得难听,却也无一人敢出声反驳。
长宁听着那些几个人几个人凑着头的窃窃私语,觉得甚是烦躁,她啪的一下放下茶杯,问旁边的侍女,“卫三小姐呢?”
侍女垂首恭敬地回答:“卫三小姐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去狩猎了。”
“她不是说不去么?”长宁皱了皱眉。
侍女回答不上来,便只能低头沉默。
“罢了。”长宁起身离席,“我们也去看看。”
侍女急急道:“公主,您的病昨日才刚好……”
长宁不以为意:“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太医都说了,要多动动才会好。你莫要再说了,再多一句话,你就自己留在这里吧。”
“公主……”
一主一仆渐渐远去,座席上的女子看着长宁走了,除了几个稍硬气一些的敢走,席上仍留着许多人。
谢枝跟着婉妃回了营帐,一合上帐帘,婉妃开门见山地问:“何时开始?”
“今夜。”谢枝道。
婉妃眸色微深,道:“好。”
紧接着,她转头对碧竹道:“去寻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