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礼一边帮谢枝拆竹板一边咋舌,“江小公子,你这是逼着人去干了什么,竟然连竹板都裂开了?”
他依旧觉得谢枝是被江上影强迫来的,毕竟江小公子在京都的名声都有目共睹,而他也认识谢枝知道谢枝是个怎样的人,两厢对比之下,总不可能是谢枝故意勾引江上影吧。
江上影没说话。
反而是谢枝听了蔡礼的话,小声道:“其实是我自己弄的。”
自从伤了手后,她都时刻注意着。谢枝仔细想过,能碰到手的时候应当是她刚才情绪崩溃时不注意弄到的。
总的算来,也没有江上影的什么错。
蔡礼没想到谢枝还会给江上影辩解,他颇为可惜地看了一眼谢枝,又重重叹了一声,搞得谢枝一脸莫名其妙。
谢枝道:“蔡太医?”
蔡礼笑了笑,利落地给谢枝换了药,又重新上了竹板,好生安慰了几句后,就给江上影一个眼神,两人一同走了。
谢枝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想起江上影临走时给她说就在这间屋子睡下,谢枝也就安然地躺下了。
她今天遇到的事情多,不久前还哭了一场,如今一躺下,就觉得沉沉的睡意朝自己涌来,没过一会儿,就睡熟了。
江上影听着屋里平稳的呼吸声,悄声关上了门,和蔡礼又走出一段,才道:“你想说什么?”
蔡礼站在江上影的几步远处,他深深呼吸了几下,表情揶揄:“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这雪庐呢?没想到啊,竟是沾了别人的光才能进的。”
江上影京都的朋友多,真朋友多假朋友也多。第一次重金买下雪庐时,不少和他有些交情的世家子弟都闹着要来观赏一番,但全都被江上影拒了。
没有理由,就是全拒了。
江上影平日表现的和善又合群,但但凡是和他相处过的都莫名会惧怕他身上的气势。毕竟和那群在金银堆里长大的公子哥不同,江上影是实打实上过好些年战场,还为大衍拓过疆土的人。
和江上影交好的公子哥一听,即使江上影连理由也懒得编,但无一人再敢去江上影面前提出要来雪庐。
就连平时和江上影走的最近又最有权势贺玉之和卫岚也从未来过雪庐。
更别提蔡礼了。
蔡礼和江上影相识只是偶然,两人的情分也不过一点,在蔡礼谨慎地算来,他和江上影的关系也就比他和那东宫太子的关系好上一点。
虽然他的院使之位是太子举荐的,但蔡礼不喜贺玉之这人,反倒更喜欢江上影。
是以即使贺玉之多次对他抛橄榄枝想让他为他做事,蔡礼都委婉地挡了回去。
毕竟他可不想做皇权上的砧板肉。
江上影无言地看他。
蔡礼又继续道:“啧啧啧,你说说,你这雪庐整天封着不给人进,东宫里的那位还因为这事猜忌了你好一段时间,如今给人进了,却是个毫不相干的谢枝。”蔡礼眼睛微眯,“江小公子,你是想用谢枝来做你掩人耳目的挡箭牌吗?”
谢枝何其无辜,只因江上影一句话就被迫卷入了这一场无声的战争中。
江上影睨着蔡礼,唇角微勾,“有何不可?”
蔡礼面色微变,没想到江上影竟会直接承认,“谢枝本和这些事没有任何关系,你可知道你如今把她带入雪庐就意味着在宣帝乃至太子眼中,谢家和离王府牵扯在了一起。”
“这还只是对于宫里而言,在那些一直伺机窥探的世家贵族眼里,就是你江上影看上了谢家的姑娘,从此谢枝就会被那些明里暗里窥伺离王府的势力给盯上,你这是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那又如何?”江上影冷下脸,“她有她想知道的事,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蔡礼,谢枝比你想象的聪明的多,你以为你想到的这些她想不到吗?”
蔡礼哑口无言,他对谢枝算不上熟悉,只是因为那日的事两人有了个牵扯。但他对谢枝感觉不算坏,因此并不想看到无辜的人卷入这场权利争夺的旋涡之中。
他静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我曾去过谢府几次,也见过谢家人。他们对谢枝都很珍惜……”
江上影眸光微凉,并不做声,他打算听听蔡礼想说什么。
蔡礼道:“江上影,谢枝是个很好的姑娘,若是你想利用她,平时就好好待她吧……”
说不定,谢枝什么时候就突然挺不住了。
剩下的蔡礼没有说出口,这是他不久之前和谢枝做过的一个约定,不会向任何人坦诚她的身体情况。
江上影眉头微皱,总觉得蔡礼有些什么未尽之言,而那瞒着他的话是极其重要的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
蔡礼瞥了他一眼,觉得他现在就是在对牛弹琴,白费劲。他摆摆手说:“我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来日你自会体会的到。”
“对了,赶紧把你那暗卫叫出来送我回去。”蔡礼没好气道:“如今宫门都落锁了,我要是大摇大摆地进去,指不定明日就能蹲大牢了。”
江上影被他吵得烦不胜烦,最后唤了庚时把人给丢了回去,耳边才清静下来。
院内寂静无声,清冷的月光洒落在院内,犹如铺上了满地的霜。
江上影站在门口许久,等月色几乎将他全身都笼罩了,他才推门进去。
咔——
门缝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十分悠长,江上影一步接着一步毫不犹豫地走到谢枝床前,盯着谢枝的睡颜看了半天,最后坐在床边打算翻身上去时,被谢枝一把按住了。
“你要做什么?”谢枝才醒不久,声音还有些哑。
“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江上影说的理直气壮,“夜深了,我自然是上床睡觉了。”
“……”
谢枝用右手撑起身,刚要掀被子就被江上影给拦住了。
“做什么?”江上影问。
谢枝极其无语,她道:“换个房间。”
江上影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他们是什么很亲密的能毫无顾忌地睡在一张床上的关系吗?他小时候上私塾的时候夫子没教过‘男女授受不亲’的常识吗?
事实证明,江上影是学过的,只不过江上影是个极其厚脸皮的流氓,流氓是不会在意那些的。
“雪庐内只有这间房能睡人。”
谢枝挣扎,“没有客房吗?”
江上影坦然自若,“雪庐不会有外客,自然就没有客房。”
“那我以后住哪儿?”
“就住儿。”
“……”谢枝有些怒了,“江上影,你没有礼义廉耻之心吗?”
江上影被骂也不生气,他的语气自然地犹如谈论今夜月色很美一般,“我今天已经叫人去递信给我父亲了……”
谢枝不明白这个和以后他们俩睡一间屋子有什么关系。
但紧接着江上影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是有关系的,“我同父亲说,我要娶你为妻。到了明日,婚书和聘礼就会送到谢府。”
江上影的话犹如一声惊雷,将谢枝直接炸懵了。
“不可能!”谢枝摇头道:“爹爹娘亲他们不会答应的。”
谢枝说的决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否定了江上影的话。
江上影神色微微不悦,同时语气也冷了下来,“谢枝,今天白天进城很多人都见到你和我共骑一骥,想必你和我的关系如今早已在京都城传的沸沸扬扬,你想想,若你不嫁我,你今后的名声会如何?”
“况且,我在去军营找你之前,早就去皇宫里请旨了,明日和聘礼一同到谢府的还会有圣上亲下的赐婚圣旨。”江上影今夜摆明了要逼迫谢枝接受事实,“你说说,谢校尉能有多大的能耐反抗圣上的旨意?”
“你想让谢家一家人都为你赔命吗?”
“……”
谢枝眼眸一颤。
她不想,不想连累爹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