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静了片刻,哼笑道:“那好吧,那我就勉强留在军营里面,继续当这个副尉吧。”
谢枝望着谢昭那笑意盈盈的脸,心中有些苦涩。
她的兄长已经在副尉上蹉跎了五年,如今以大衍这情况,要升上去的可能性微乎极微。
谢枝抿了抿唇,道:“阿兄,要不我们回边关吧?”
按书中会让谢家去到边关的推动已经没有了,若想回去,她得让谢父他们主动回边关。
“怎么这么突然?你不喜欢京都吗?”谢昭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这段时间温时良和谢枝天天待在一起,谢枝会为了温时良留下来呢。
谢枝摇头,“不喜欢,我更想回去找祖母他们。”当初来京都的第一年她就不喜欢,后来只是因为江上影也在,她就勉强撑了下来。可是现如今江上影已经不能成为她留在京都的理由,那她也就要回去了。
而且,在边关对谢家会更好。远离即将掀起波澜的夺嫡之争,静心等待朝廷更换君主,远在边关的谢家什么也不沾,到时等新主一改革,无论怎么改,谢家都不会损失。
“说的也是,咱来京都是有些年头了,我也挺想祖母的。”谢昭说,“不过现在大捷的军队还没回去,圣上那边也没什么消息,如果要走怕是会很困难。”
谢枝说:“我知道。”
如今宣帝迟迟不放军队回边关的原因就是想留住离王父子。
宣帝想从离王手中拿回兵权,就得用些东西牵制住离王,可离王什么也不在乎,美人,名利这些他都不稀罕。
于是宣帝就从他最关心的两样东西下手,一是他的两个儿子,二是他的兵。
思及离王的儿子,谢枝想起一件事,她问:“你今天不是也打了江上影?他怎么样了?”
刚才只听谢父说了陆渡,却没听江上影最后的结果。要是这件事闹到离王那里去,不只是革职,说不定谢昭的命都悬。
谢昭不怕这些,他轻声嗤道:“他怂的很,我才和他过了几招就跑了。”
一说起这个,谢昭也不悲伤了,他兴冲冲地说:“你是不知道当时那场景,江二直接被我压着打,我还专门瞅准了他的脸,按着他的脸就是好几招上去,打得他鼻青脸肿的,他走的时候都是捂着脸走的。我就不信他那猪头样子,还能去招蜂引蝶,祸害姑娘。”
谢枝眼角抽抽,不太信谢昭的话,“……那你的伤是谁打的?”
开玩笑,在书里江上影可是大反派,反派的第一配置就是脸好武力高。书里专门多次重复了,江上影的武功比男主角贺玉之的武功还要好,堪称书里第一高手。
她不信自家兄长能按着人打,不是她对谢昭不自信,属实是人家硬件就摆那儿了,咱比不过啊。
谢昭皱了皱眉,不悦道:“这还不是陆渡那小子,躲在营帐里面不出来,还玩阴的,这才不小心给他着了一手。”
谢枝问:“那手腕上的伤呢?”
谢昭略有些惊奇地看了谢枝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都被谢枝看到了。不过谢枝发现了,他也不遮掩了,坦然地露出手腕上青紫的一片,说:“还是陆渡那小子干的,他趁我不注意,一凳子就要甩我身上。我来不及躲就用手挡了下。”
怕谢枝担心,他又解释道:“不过当时我带着护腕,力道下来也有些缓冲,就是看着吓人也不太疼。”
怎么可能不疼?
谢昭终归是人,是人就会疼。手腕上那一大片青紫,光是碰一碰都觉得疼到咬牙,谢昭还用箭袖把它缠了一晚上。
要不是她说,谢昭指不定要带着这伤回去,继续憋着不说。
谢枝面无表情地把白玉色的玉瓶拿起,让谢昭把它打开,然后默不作声地替谢昭涂药。
“生生?”谢昭被谢枝瞪了一眼,瞬间收了声。
两个人都不说话,氛围着实是有些静悄悄的瘆人。
谢昭憋了一会儿就憋不住了,他道:“听说牢里那个胡人死了。”
谢枝措不及防一听,手下就失了轻重。
谢昭疼得哇哇大叫,忙一偏手,说:“疼死了,你轻点。”
谢枝连忙道歉,“抱歉抱歉,阿兄,你刚刚说什么?那个胡人死了?”
“对啊,今天江上影就是因为这个才走的,否则我也不会只打了他那几下。”谢昭语气颇有些遗憾。
“怎么死的?”
“不知道啊,听说是审讯审的太猛,一不小心就给弄死了。”谢昭不以为意,总归是个胡人,死了就死了,活着反倒隐患更大。
谢枝搅着手里的药膏,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阿兄,那有审问出什么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一般这种都不会轻易往外透露的。”谢昭说:“不过看今天江上影那脸色,许是结果不太好。”
“……”
一个在军营蛰伏多年的胡人,还避开了众多耳目,这样一个人纵使是死了,所留下的隐患也很多。
这个不为人知的隐患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埋藏在整个军队,乃至整个大衍,但凡审问的人有点思量也不会手一重就把人给审死了。
人一死,留下的隐患将隐藏得更深。除非它主动暴露,否则很难让人轻易察觉。
谢枝皱眉,难不成还要去找一趟江上影?
在书中,比江上影造反更早发生的一件事是胡人的敌袭。根据书中所描述,这次敌袭来得悄无声息,几乎一下子就直接攻打到了最接近京都的齐州,并且胡人之迅猛,竟在短短两个月内就拿下了临海十五城,以及位于大衍两侧的西南陌州和东南随州。
明明是在西边蛰居的种族,却会在南方冒出。
谢枝想,看来那胡人在大衍这些年并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这厢谢昭又换了个话题,“不过我觉得应当没出什么事,我刚才听陆侍郎说了一嘴,说圣上已经颁了圣令,说将在一个月之后举办春闱加试。按往年,这加试早该办了的,都怪最近那件下毒的事,不过如今水落石出,圣上也安了心,想来胡人那边也没多大事,否则也不会分出心思来办加试的。”
一个月后……
怎么事情都挤在了一起?
谢枝安静地替谢昭上了药,时不时在谢昭没个停歇的话中回应他几句,等着谢昭走了,帐内寂静无声,谢枝在摆在案上的药罐前停了脚步。
她坐下,眉间微微皱起。
会是什么呢?
是什么会让大衍的南方防线全破而无一人知道,是什么会让胡人有信心绕路而行,从南面攻打大衍并一路畅行?
案上的烛火摇曳着,小小的飞虫不知道烛火的高温,毫不畏惧地靠近烛台上的蜡油,欻的一声,小小的身体就消失在了烛火中。
谢枝瞧了半晌,熄了烛火,然后兀自回床上睡了。
直到入睡之时,谢枝脑中还是那烛火摇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