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城还是第一次在吃醋后得到云月笙的安抚,原来少女不似不知自己从前心底的晦涩,只是不欲理会罢了。
不过那都是从前而已,现在自己怀里的这个云月笙,她是自己马上要过门的妻子,从头到脚都是属于自己的,并且她比从前还要温柔乖顺百倍,自己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什么西临世子,什么北羟小将军,云月笙根本就统统都不放在眼里,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吃醋的。
喻城想通了这一点,那点别扭的醋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在后面的路程里,他竟然主动提起想学一学赫连奇的手艺,说是自己的夫人喜欢。
气得赫连奇骂骂咧咧,差点抄起家伙来同喻城干仗。
几人就这样在大梵山寻了四五日,终于是在西北角的偏僻之地寻到了一处秘境。
“此处阴阳颠倒,日月不分,想来便是殿下所说的秘境了,只是这里妖力浓郁,难以窥破,咱们要如何找到出入口?”
赫连峥冷着脸扫视了周围一圈,这地方太过诡异神秘,令多年征战屠戮沙场的他都不由担忧,怕寻不到生路。
但是一旁的云月笙无比淡然:“本宫到诸位来,自是有办法寻到出口的,赫连王只需在此稍等,本宫会亲自带着王妃去向仙人求医。”
云月笙并没有带赫连峥等人见君韵的打算,一来她瞧着君韵大概也不是个愿意见这么多人的主,二来向他国王上自爆自己的身世,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君韵与云月笙长得太像了,明眼人只需瞧一眼就能明了两人的关系,所以北羟的几人无疑会被云月笙留在原地。
赫连峥一听云月笙要将他们留在这个危险重重的地方,语气瞬间就变得不悦极了:
“不必劳烦殿下,本王的王妃,本王自当亲自去求医,还劳烦殿下带带路。”
男人尚且顾着一丝脸面,没有说破自己是怕云月笙玩阴招,想将自己一群人丢在此处意图不轨,但在场的人谁不能意会出赫连峥的真正想法呢!
云月笙也听出了赫连峥压抑不住的冷硬态度,她只是漠然的瞥了男人一眼,语气极为平淡,辩不出喜怒:
“若赫连王想白走这一趟,也可以选择不必听本宫的。”
赫连峥闻言眼中寒芒划过,音色见冷:“殿下背地里算计人,可算不上什么磊落啊!”
云月笙明明可以早一步告知他要独自带喻淼淼求医的想法,却迟迟不说,等自己一行人全都困在这幻境中只能仰赖她时才开口,让人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由她摆布,也不知在算计些什么。
可云月笙在算计些什么呢?赫连峥有些想不明白,少女一身素色襦裙,长发半束挽起,一支飞仙碧绾金簪斜插髻上,超逸出尘不似人间俗物。
杳杳云氏女,翩若人间月。
少女那双上挑的眸子澄澈无比,似乎一丝浑浊杂念都不曾有,难以想象模样如无辜幼兽的娇俏小人, 心思却叵测到深不见底。
赫连峥终于知道云月笙为什么能将云氏江山尽数掌握在自己囊中了,这人步步为营到了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地步,惯会一步步无知无觉的引人入诟中。
等将喻淼淼治好了,他一定第一时间将她带离南朝,远离这些人,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虽然不知道云月笙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云月笙应当还没有胆子将他们永远留在幻境中,这无非是再次引起两国战乱的祸端。
赫连峥这样想了半刻,终于是稍缓了心里的那点不适:“既如此,那不如就让喻小侯爷一起留在此处等待,也好让殿下思之早归。”
“啧!”云月笙挑眉一笑,似乎对赫连峥的那点戒心很是不屑,言语略显轻佻:“行啊,本宫一人带着淼淼姐去足矣,不过王上,你要小心了哦~本宫可是给你留了个惊喜!”
少女恶劣一笑,随后还不等赫连峥多想,额间红痣便突显红光,她接着割破手指将指尖殷红点于额间,瞬间整个人就充满了妖气,圣洁的皮囊化上赤红的额钿,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能让人迷离到极致。
云月笙半颌着妖气肆意的诡异双眸,朝赫连峥身旁懵懵懂懂略显呆傻的喻淼淼朝朝手,女人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自主意识,木讷朝着云月笙的方向步步靠近。
她拉起喻淼淼的手臂,余光同喻城对视一瞬,然后两个人便化作一团刺眼的光晕,消失在了山林间。
两人消失在原地后,赫连峥的心头就莫名涌上些不安,他仔细琢磨着云月笙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什么叫自己要小心?她给自己留了什么礼物?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看向喻城:“云月笙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
喻城没有回答他,只是假惺惺的摊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说。
他心里笑道,赫连峥还是不够了解云月笙啊!
这小姑娘向来睚眦必报的性子,所以还能是什么礼物,无非是报复罢了,毕竟当年云曦琅的死若是太后要承担一半,那另外的一半,就该归咎于发动战争的赫连峥了,所以云月笙根本就不会让赫连峥好过。
两国邦交是于公,云月笙不会胡来,可于私人感情上,云月笙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搅得赫连峥不得安宁!
赫连峥见问喻城问不出什么,便不再与之废话,兀自盘腿坐在草地上,开始担忧等待起求医的喻淼淼。
另一头,云月笙带着被自己控制住的喻淼淼冲破幻境,来到了君韵隐藏在大梵山的栖息地。
此处鸟鸣欢跃,山青河明,阳光也正好铺洒满各个角落,景色宜人至极,连空气都是一股清新舒适的味道,简直就是一副人间仙境的模样。
“老东西真是会享受啊!”云月笙环顾四周,上次来的时候神智混沌,都没来得及看清,原来君韵闲情雅致如此之好,这里都一草一木,都像是被他精心雕刻过的呢!
“老东西?”空灵悠远的男音传到云月笙的耳边,云月笙一转头,君韵那张比女子还姝色无匹的面容便出现在眼前。
艳若桃李的男人慵懒随意将身体挂在满枝红霞的大树上,手里还提着一壶清酒,时不时的灌上一口,原本白皙的双颊因此有些微微潮红。
他略带迷离的眸子朝云月笙轻轻一瞥,颠倒众生的美貌惊得人心颤,可惜司空见惯绝色的云月笙心中一丝波澜都没有。
只是冷淡的回他:“活了上千年了,就算容貌不改,骨子里也早就老掉了牙,叫声老东西不对吗?”
“呵!”君韵听着云月笙肆意妄为的大胆言论,丝毫没有发怒的迹象,只是咧开嘴一笑,语气里带着些无奈:“没想到你还会来这里,吾以为你再也不会踏入这了。”
云月笙目光疏离的看着他,答非所问的接话:“妖也会喝醉吗?没听说过啊~”
君韵同样没有回答她,只是闻言唇角上扬一瞬,接着又猛灌了一口烈酒,然后便倒头斜躺在了粗壮的树枝上,迷迷瞪瞪的又觑了云月笙一眼。
“看什么?”云月笙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挑眉回望他问道。
君韵略显迟钝的抬起手臂,修长手指凌空点了点云月笙额间象征着漫妖血脉的红痣,语气略带嘲讽:“这才须臾几年没见你,怎么就被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半条命都没了,人类果真残忍的要命!”
“人类残忍?”云月笙闻言就笑了:“阁下视世间生灵于无物,最残忍的难道不应该是你才对吗?”
君韵听完眸光微顿,不怒反笑,望向云月笙的眼中带着一丝漠视:
“小丫头,你认为吾薄情冷漠,可你是吾的血脉,骨子里留着同吾一样的鲜血,所以你不也一样是个冷血无情之辈吗?”
男人手上妖起一挥,径直砸向了云月笙的额间,他瞬间就感受完了云月笙在人世间发生的一切:“爱恨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你感受过哪一样?你哪一样都没感受过!”
“闭嘴!”云月笙忍不住呵斥,这人还是跟多年前一样讨人厌,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能让人无比烦扰。
“不爱听?哎~”君韵略微收敛了些薄凉的态度,长叹出一口气,音色渐渐变得有些无奈:
“漫妖生来强大,可也身负天数诅咒,我们没有情丝,亦体会不到什么是爱,所以你我生来便只能了无生趣的行于世间,所谓情爱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游戏罢了。”
“是吗?霍姝在你这也是打发时间的玩具?”云月笙音色恶劣,目光突然戏谑的瞥向君韵劲窄的腰间,君韵广袖红纱外裳处,坠着一支赤红色的香囊。
那只香囊看着并不似新绣的东西,绣法是前两年京都贵族间时兴的双面绣,应当是个两年前的旧物。
君韵这样无拘无束的性子,身上却佩戴着这么一支不合乎性子的香囊,而那锦布的角落,还绣着一个小小的姝字,云月笙猜想,君韵最近应该是见过霍姝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