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娇娘本就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
她往厨房看一眼，里面给老苏秀才煎的药已经出锅。
她端着走到老苏秀才的房间里。
小丫正陪着老人玩，苏娇娘把人赶出去，手里的药递给老苏秀才，见老苏秀才吃完，还顺手给老苏秀才把脉一下。
她在医学上会得不多，也没什么研究。
只是觉得老苏秀才脉象平稳，这才安下心来。
“您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苏娇娘小声问道，一向直来直往的她，此刻内心充斥无数的想法。
若是他觉得她是鬼，占据了他女儿的身体。
她应当如何？
怎么面对？
她还不想死，这个身体也是接受了原身的任务才苟延残喘，她不是强行来这里的。
她现在想活着。
若是老苏秀才不认她，她就说老苏秀才疯了。
……
“丫头说啥，耳朵有些听不清，困了困了睡觉。”老苏秀才断断续续地发出笑声，他扭头往苏娇娘看一眼，慢吞吞地躺下去，自己伸手抓着被子盖在身上。
连同脑袋一起盖下去。
被子下的老人，眼泪不经意的流淌出来。
他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是想要跟他坦白。
但是……
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把人烧了他的女儿就能活？
在村里呆了几天，偶尔出去走动，或者从小丫嘴里问话，他才知道当初的女儿过得是如何的艰难。
温温柔柔的人根本就撑不起这个家。
现在眼前这个不知道啥玩意的帮着照顾外孙外孙女，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要怪，就怪自己没本事。
手里没钱还偏生学着富贵的人生一些富贵的病，女儿才选择了那么一家，原本他觉得陆家人名声不好，但是陆老三还行。
谁知道，洞房当夜就被拎起来去了战场。
运气不好，又能怪谁。
被子里的苏老秀才深深叹口气。
闭上眼睛。
苏娇娘从屋子里走出来，脸上带着轻微迷茫。
小丫抓住她的手：“娘亲，柿饼可以吃了吗？”
“可以吃。”苏娇娘将木桶打开，里面红透透的柿饼上捂出来白色的霜，瞧着怪好看的。
撕开一小块放在小丫嘴里：“好吃不？”
小丫点头。
盯着红色的柿饼：“娘亲，好吃。”
“好吃就对了。”苏娇娘呼出一口气，对上陆无咎疑惑的目光，她愣了一下：“你看什么？”
“没什么，给我一个。”陆无咎伸手。
他盯着柿饼，眼里凝着晦暗不清的情绪。
接到柿子，放在嘴里，软软的有劲道，吃着甜丝丝的，还有外头一层白色的如面粉一样的东西。
她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
往苏娇娘屁.股后看去，也没有狐狸尾巴。
夜色渐深。
赵寒出现在院子里，将手里的一沓子书放在陆无咎手里：“王爷，您怎么想起看这些志怪的话本，全是那些没用书生意.淫出来的产物，看了之后会觉得辣眼睛的。”
“随便看看，县城小丫生意为何被打压，去蔡家查看一番。”
“好好好这就去。”赵寒摇晃一下自己脑袋，他好好的一个朝廷命官，现在干的都是啥事儿。
算了，听王爷的肯定没错。
陆无咎回到房间，拿着话本看了起来。
雄黄可以让蛇精现出原形。
狐狸精喜欢吃鸡。
鬼怪畏惧黑狗血。
记下笔记，陆无咎将话本扔到一边，没有继续看。
这些话本能讲出什么好故事。
书生一边跟着妖精缠.绵悱恻说爱情，一边拿着妖精们提供的钱，去外面花天酒地，去升官发财，去娶妻生子，人生和乐事业圆满以后，狐狸精鬼怪们就得识相地离开。
不然就会死。
会被道士扒皮。
会死得很惨。
这些心理大概非常符合那些一事无成的底层书生们。
也难怪考不上功名的人会喜欢这样的话本，一笔一划，写的都是薄情负心。
一笔一划将女人终生的凄惨勾勒出来。
次日天亮。
陆无咎带着小丫往县城走去。
“干爹，小丫就是在这里买粮食，之前都是四文钱一斤面粉的，现在要六文，还有油也好贵哦。”
“看啥看，不想要就别买，没钱做生意就别学人家开铺子，闪开闪开。”
粮油铺子里的小伙计瞧见小丫，眼里带着鄙视，那嘲讽的态度，高高在上的态度，小丫立马支棱起来：“干爹咱们不看了，咱们换个地方买，狗眼看人低的，以后生意只会越来越差，早晚关门大吉。”
“好，换个铺子。”陆无咎将受委屈的小丫抱起来。
瞧着小孩低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样，他问：“难过什么？”
“别的铺子，也给涨价，没地方买材料了。”
“干爹带你去一个便宜的铺子。”
陆无咎笑了一声，抱着小丫往陈敬的铺子里走去。
陈敬原本是不敢违背蔡家的指令，但是，谁让陆无咎知道陈敬的短板，知道他放在心尖尖上在意的东西。
陆无咎低头看向小丫，说道：“告诉他，你哥哥是谁？”
小丫挺着胸膛，朝着陈敬看去：“我锅锅是陆浮屠。”
“……”陈敬摸了摸腰上挂着的香囊，里面是黑药丸,陆浮屠是同一个陆浮屠吗？
陆无咎轻轻开口：“若是有疑惑，去寻常大力过来就是。”
陈敬嘿嘿笑了一声，将人给请到后院。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同时也没有忘记让人去把常大力给请过来。
兄弟都有阋墙的，万一兄妹俩关系不好呢。
常大力来了以后就藏在屏风后，看见小丫的一瞬间，眼睛噌得闪光。
陈敬趁着放水工夫跟常大力确定了一下小丫的来历，以及小丫跟浮屠的关系，最后低价出售米粮给小丫。
只要之后小财神爷给他的黑药多一些，今儿就没有亏本。
小丫笑嘻嘻地离开铺子。
抬头看向陆无咎：“干爹，你可真厉害！”
“把干去掉。”陆无咎皱眉。
小丫瞪眼看他，突然捂着嘴嗤嗤笑了起来：“那爹爹你加油哇。”
干爹也好，后爹也成，小丫心里是不挑的。
陆无咎摇摇头，加油应该怎么加油。
他从县城里买了一只黑狗，又要了点雄黄……
坦白身份是需要坦白的，但是有些事情得试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