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荀妄晃了晃晕乎乎的头，缓解元神传来的剧痛。
还未睁眼，心头又是一惊，自己身上竟然没有丝毫灵气。
他只记得最后收起了天机盘，就没任何反应了，看来是连番大战，又多次驱动宝物破敌，灵力告罄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灵力不足的情况，灵力多寡，这就是修炼境界带来的影响之一吧，今后要注意了。
他立即服下了两颗补充法力的丹药，这是在大商时，发现灵气正在慢慢流逝的时候炼制的，正好派上了用场。
同样没有名字，是用蕴含灵气的植物灵草炼制的。
取材随意简单，万物皆可炼，因材而炼，这也算是神农一脉炼制丹药的特点了吧。
不过，考虑到其恢复灵力的特性，荀妄取名为回气丹。
之前用来解相柳之毒的丹药，他取名为解毒丹，解毒丹是用珍稀药草炼制的，可解世间绝大部分剧毒。
睁眼一看，上方是黄白色的天花板，像白墙被烟熏了很久，估计是复古风，中间有一个人形大洞。
那应该是他落下来时砸出来的。
他用元神展开灵觉，仔细感应了一下自身，除了没有灵气以外，倒也没有其他不适。
他躺在地上，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一个小坑里，应该是落下来砸的。
坑旁边还有一盆水，水里放着毛巾。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还是湿的。
这是一间小房间，右边放着低矮的独体柜子，脚左边地上放着被褥床单，整齐地叠放在角落，没有桌椅板凳。
这样的布局，他几十年的生命里从未见过，以至于一时没有认出来自己身在何处。
他站起来，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里应该是东瀛吧，落下来时，下面就是东瀛。”
他在房间里仔细找了找，果然，看到了不少东瀛文字。
看到柜子里的女士内衣，“这是掉到了哪个女人家里了吗？”他喃喃道。
他两手握着滑动式木门，正准备推开出去，外边忽然传来争吵声。
他仔细听了一下，发现外边是一男一女，说的都是东瀛语，他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结合双方的情绪可以听出来，双方吵得很厉害，男方语气不善，似乎在向女人讨要什么东西，咄咄逼人。
“砰……”
“乒乓……”
外边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啊。”
突然，一个惊恐害怕的女声传来，即使是尖叫，也能听出其中的娇柔妩媚。
荀妄哗的一下推开了门，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满脸凶狠，正举着一把菜刀，就要往前方妩媚柔弱的女子身上砍去。
女子举着一个锅盖，一脸惊恐，流着眼泪，挡住对方的菜刀。
“叮叮，蹬蹬……”锅盖被砍落在地，发出连串响声。
听见有人开门出来，两人都下意识望了过来。
那女子见荀妄醒了，脸上一喜。
“叽里呱啦……”那男人见荀妄竟从女子的房间出来，指着女子，面红耳赤，一阵大骂。
女子面带恐惧，悄悄往荀妄这边移动。
那男子见状，气得一刀向女子砍去。
荀妄灵力已经恢复了一些，岂容对方放肆，朝那男子一指，一丝灵力朝其射去。
“砰。”
男人直接被一击撞飞，砸坏了客厅的木桌，躺在地上，捂着胸腹呻吟。
女子被荀妄吓了一跳，他一指，就把人击飞了，难道，对方也是近来高来高往，飞天驾云的仙人。
荀妄走向女子，一道神念传了过去：“是你救了我？”
那女子下意识点了点头，忽然一惊，对方并没有说话，但不知为何，自己脑中却响起一道声音。
她吃惊地盯着荀妄，对方……真的是仙人！
荀妄看着地上的男子，对方竟然拿刀砍一女子，绝不是什么好人。
荀妄对着女子，一指男人，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女子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摇了摇头。
走向男人，将其拖了出去。
荀妄的神识中，那男人捂着胸口，慢慢离开了，消失时，还回头恶狠狠地骂了两句。
女子连忙跑回来，见荀妄还在，她松了口气。
荀妄传音道：“我砸坏了你的房子，刚才也救了你一命，我还有事，就此别过吧。”
女子闻言，脸色一变，指着外边，示意十分危险，等危机过去再说。
荀妄轻笑一声，直接推门离去。
刚一出门，便见自己的宙墟盾悬浮在天，散发出一道结界，挡住了四方几十米高的海水。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围绕东瀛北海岛屿的海水消退了大半，但还要等等，所以他并没有急着收回。
荀妄有些奇怪，自己以宙墟盾救了这么多人，怎么天道没有赐予丝毫功德？
他能感受到，天道仍在正常运转，那是为何呢？难道是道祖和秘境之中的人一样，出事了？
那妩媚诱人的女子倚在门框上，看着荀妄渐渐远去，向前走了几步，想跟上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
荀妄架起遁光，直接飞天而去。
结果刚飞不远，下方道道怨气冲天，涌上云头。
而且，他莫名感到，下方有一股力量涌动，仔细感应了一会儿，发现是功德、气运与香火神力凝成的信仰之力，是有人在虔诚地呼唤他。
荀妄连忙停下遁光，落地查看。
只见大地之上，各处楼中，浓烟滚滚，火势燎天。
不断有人从楼中往外奔逃，有人被推倒，摔在地上，还来不及爬起来，便被后方涌出的人践踏，发出“啊啊……”的惨叫，惨叫未绝，便被后方再次踏上的脚步踩灭。
有当街打斗杀人，奸淫掳掠，打砸抢烧的，也有疯癫若狂，四处乱窜大骂的，或麻木不仁，直直盯着天上翻卷的海水的。
处处闻惨叫，步步皆泣血。
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残肢断体乱飞，简直像是人间地狱一般……
饶是荀妄经过战阵洗礼，绞肉机般的冷兵器战场他也屡见不鲜，但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
现在，可是文明社会，这些人却像是疯了一般，比原始人还疯狂。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见了岛屿破碎，沉沦入海，被浩瀚天地自然之力吓住了，觉得人类渺小，不知何时便会命丧灾难之中，便拼命放纵自我？
还是被大妖作乱波及，活生生的亲人、好友、陌生人一下子惨死在眼前，一时吓破了胆，被恐惧所击垮，所以要将一切力量都掌握到自己手中？
还是现在洪水悬天，随时可能倾泻而下，及时行乐与恐惧之心作祟？
亦或亲眼见证了打破世俗平衡的修行力量，所以不甘平凡？
不知道，他实在无法想明白，让发展了几千年的文明社会一下子倒退到原始社会也不如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类文明真的在进化吗？
他看见有华人孩子紧紧抱着自己，望着天空，视四周危险的环境如无物，呢喃着：
“妈妈掉进海里了，爸爸被吃了，我要去找妈妈，妈妈……”
荀妄隔着千米距离，仍能感受到孩童深深的绝望。
他举目四顾，这样的人，竟满眼满地。
他不知道东瀛到底怎么了，按理说，官方应该出来制止才对呀，但他却看到，连维护治安的自卫队都参与其中。
再次环顾四周，所有的交通工具全部停摆，根本动不了,发出各种J尖锐的鸣响。
无数血腥在狂涌，暴力犯罪在各处同时上演。
个人犯罪有集体施暴以救惩，集体对个人施暴，则是无数弱者的噩梦。
有壮汉拿着长刀，对紧紧抱着包的女人怒吼，荀妄即使听不懂，也能感受到男人的凶狠，女人的绝望。
女人不愿放弃半辈子的积蓄，激怒了男人，男子长刀一挥，就要砍下……
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遗弃在垃圾堆旁。混在垃圾之中，嗷嗷待哺，随时可能窒息。
有断了手脚的人，躺在血泊之中，惨叫不已，有的生死不知。
也有漠视一切，眼神诚挚，直直地盯着天上的盾牌结界，不断向神明祈求之人。
一时间，一切负面的人性，如水库开闸，一下涌到荀妄眼前，他被极大地震撼、打击。
明日高悬，阴暗竟如夜而至，遮天盖地，席卷目之所见，神之所及。
他只受过国内的义务教育，爱国主义教育是其中重要的一环，了解过东瀛曾经给龙国带去多么深重的灾难，他并不喜欢这个民族，甚至可以说厌恶。
但眼前的一幕，仍旧让他不忍睹视耳闻，这是有情生灵共有的感受，跨越国别、文化、种族的情感在影响着他。
任何见证这样一幅人间地狱般场景的人，都想逃离，有可能的话，也会想拯救他们。
眼前所见的一切，让他怀疑自我，怀疑人性，
痛惜，怜悯，感叹，遗悔，悲伤，愤怒，如水前后席卷，淹没心礁，
他站在空中，竟觉得天地之间，无所依凭，一时竟摇摇欲坠。
“砰……”
直到远处传来剧烈地爆炸声，才将其唤醒，他一时不慎，刚才竟然差点走火入魔。
到现在，短短几分钟时间，他再次扫过方圆百里，发现竟然已经死了上千人，多是葬身火海。
还有建筑坍塌，暴力犯罪。
不能在让事态发展下去了，再发展下去，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他打算立即阻止正在发生的灾难。
他看向爆炸之处，手一挥，天上宙墟盾结界放开一个洞，结界外几十米高的海水从天而降，如海国临凡，降下海水万千。
所有人看着从天而降的万钧海水砸落，都被这一幕震住了，一时忘了手中的动作。
举起屠刀的忘了劈下，以为天要灭了他们，还人间太平。
抢夺财物的忘了用力，猜测着，难道是上帝要扫除邪恶，荡平这人间地狱？
挣扎的忘了反抗，喜于神明看到了此地罪恶，要灭亡这人间罪国。
祈祷地众人不断叩头，哭天抢地，越发虔诚。
只是，这一切并没有如他们所想，海水并未全部砸落，天上结界大洞，很快便重新弥合起来，将万钧海水阻隔在外。
而涌入的海水，在空中便分流，化为几十道水流巨柱，四散往各处起火之处，当头淋下。
很快，刚才还火焰四射的一栋栋房屋大楼，便再也看不见火焰了。
众人呆愣愣地看着这神迹，知道是救了他们的天上的神人，那盾牌的主人出手了。
一时之间，无论强弱，施暴者，还是受害者，纷纷跪地哭嚎起来。
弱者求神相助，强者求神饶命。
这一片废墟之上，俨然成了一个虔诚信仰神明的信仰之国。
之前祈祷地众人，见神明悬空而立，以为神明回应了他们地祈求，更是仰天淌泪，感动地大叫：“感谢神明，庇佑人间，护佑凡人。”
“神灵显灵了，神灵显灵了。”
……
祈祷之人中，有一个领头的中年人，名为白井成，最是虔诚，跪着，高声呼喊：“请神灵降下旨意，救东瀛于危难。”
其他人眼见天上结界尚在，盾牌高悬，神人凌空而立，刚才水流如龙，熄灭火焰，拯救世人，一切神迹发生在眼前，容不得人不信。
所有东瀛人连忙跟着此人一起，跪地拜谢，高声请他主持正义，拯救人类。
荀妄并不会东瀛文字，不明白下方的人们究竟说的是什么，看众人疯狂跪拜的模样，想也知道，是在求神拜佛。
特别是几十上百万人都跪地叩拜之时，他能明显感觉到，有一股磅礴的信仰与气运之力升腾，在自己身边盘旋。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落在自己身上，还有，自己救了这么多人，竟然没有获得丝毫功德，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凝神静思片刻，元神放出神识，达到极限距离，发现现在整个东瀛都是如此，此地发生的情景，各地都在发生。
每个人内心的恶魔都被放出来了，他一个人，是无法真正关回去的，需要另想他法。
他轻挥衣袖，一段华夏文字显示在天：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不堕渊海，心向旭日。
三日如常，高天水落。”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鼓励众人心怀希望，忘却苦难，心向未来了。
希望众人三日之内，可以恢复部分理智，官方或者其他人能组织起新的秩序。
这样，三日之后，海面平复，他也会收了宙墟盾。
那中年人白井成会华夏文字，看见了天上的文字，立即从天桥上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天上的神灵已经消失了。
他看着天上的文字，大声道：
“神明降下了旨意，说一切都是对我们的磨砺，只要坚持下去，这一切终将过去。
神明鼓励我们，只要心怀希望，不堕入罪恶的深渊泥沼，就会让天上的海水回落大海，让大家恢复以往的正常生活。”
众人齐呼：“多谢神明指引。”
白井成又说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是一句古语，神明这是在让我们自救，是要看我们的诚心呢。
大家，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让神明看看，我们的力量，我们的意志，有多坚定。”
“好，那就让神明看看。”
“好，好。”
信徒们干劲十足。
……
饱受苦难，劫后余生的众人，开始恢复秩序，有序地组织人力救援，抓捕……
荀妄身形一闪，已经离去。
走到一个巷子里，正准备架起遁光，就听巷子中传来一道神念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