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收完晚稻的湘省农民来说，接下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农活了，当然除了特别勤快的会种一茬油菜外。
林庭和周清忙完秋收，脸都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
“老头子，我们真的要去秋秋那里啊？”
这天晚上，老俩口靠在架子床的栏杆上闲聊。
“我都和预制厂的老周讲清楚了，我以后就不在预制厂干了，每年拿点分成就可以了！”
林庭没有直接回答周清的问题，转而说起了预制厂的事。
“早就叫你别干了，你偏不听！”周清跟着林庭的话头开始絮叨。
“你也不想想你过两年都快六十了，哪还能像个年轻人一样搬水泥砖、抬水泥板？你每次一到预制厂去我就担心你的腰肩。”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林庭不服老，“再说了，我不去预制厂做点事，指望那两个，怕是连西北风都没得吃！”
说到两个儿子，周清不做声了。
自家两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别人不清楚，自己还不明白吗？
“趁我现在还能动，多攒点钱养老。”林庭点燃一根烟，“靠天天会塌，靠山山会崩，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那你还打算去鹏城找女儿！”周清嘟囔一句。
“你难道不想珊珊？”林庭夹着烟反问，“反正我是想的很！”
“每次听到电话那头珊珊问我什么时候过去，我都不好意思再骗她了！”
林庭想起每次外孙女在电话那头问“外公，小弟弟还没生吗？你怎么还不过来看我！”心里就觉得愧疚。
外孙女这么信任自己，自己却一直再骗她，实在是不应该。
“这么个一点点大的小东西，怎么记性就那么好？”周清对外孙女的记性啧啧称奇。
“我们和她才相处多久，小家伙就一直记挂着我们，可见这血脉亲情不论隔多远都断不了！”林庭谈起和外孙女的爷孙情也甚为自得。
“那我们过去会不会加重秋秋的负担？”
“我们先过去看看，要是住不惯我们再回来，反正屋里还有两亩田，总归饿不死你我！”林庭吐出一个烟圈。
“那要不要和他们俩说一声？”
“走的前一天告诉他们一声就行了！我怕他们知道早了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林庭主要是担心林立和刘香知道后又生出一些事端，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俩人破坏自己的心情。
“听你的。”
……
“爹，你说你又要去鹏城？”林慧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嚷嚷起来，“你没事跑去秋秋她们那去干嘛？”
“你嚷什么嚷？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林庭扫了一眼林慧，真是白长这么大年纪了！
林慧被瞪得缩了一下脖子，“我这不是担心你和姆妈吗？”
“我和你姆妈现在还用不着你们担心！”林庭挪开视线，“现在秋收已经完了，家里也没得什么事情，我和你姆妈去那边耍一下。”
刘香听到后，眼睛转的飞快。
“姆妈你们去那反正也没什么事，刚好敏敏也很久没见到她姑妈姑父了，要不让敏敏跟着你们去鹏城长长见识吧？”
周美听到这话，抬起头，眼神发亮，“欢欢、聪聪也很久没见过她们大姑小姑了！”
林慧和林立也觉得老婆的话没什么问题，也看着爹娘。
周清失望地摇摇头。
“你们这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林庭点了点下面四个儿子媳妇，“你们是不是就觉得自己是聪明人？”
“我们去趟鹏城放松一下，还得给你们当免费的保姆看孩子，你们怎么就想的这么美？”
林慧和周美被说的低下了头，林立也躲着父亲刺一样的目光。
只有刘香面色依旧，“敏敏这么大了，又不需要花多少心思！”
“既然要我带敏敏几个去也可以，那你们几个把路费、生活费交过来，我和你姆妈就不收你们照看小孩的费用了。”林庭平静地看着小儿媳。
“怎么还要路费和生活费？”刘香不乐意地撇了撇嘴。
“不出路费难道走过去？”林庭没给她一个好脸，“小孩又不是我生的，也不是我要带过去的。”
“还没见过谁家娭毑爷爷带孙子孙女出去要路费和生活费的？刘香说的理直气壮。
林庭可不惯着她，“现在不就见到了？”
“爹，你……”
见刘香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林立又跳了出来。
“路费我们出，但一家人，敏敏在她大姑家住几天，还要生活费的话就别人怎么看秋秋？”
“那都是一家人，敏敏去看她大姑空着手总不好吧？”
林庭都懒得说这个只知道占便宜的小儿子了。
“秋秋条件那么好，什么东西没有？哪用得着家里这些土货？”
“就是！家里的这些土货敏敏她大姑估计也看不上眼，何必多此一举。”
林立和刘香不愧是两口子，一唱一和配合地非常默契。
林庭听得直摇头，“我今天真是开眼了，见到这么一对不要脸的玩意儿！”
“爹！你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林立梗着脖子，额角的青筋鼓起，“啥叫不要脸？侄女去姑姑家玩几天就叫不要脸了？”
“要不要脸不是看你说的，是看你做的！”林庭指着林慧夫妻，“你大哥两口子好歹知道是非黑白、礼义廉耻，你们两口子呢？”
“只知道占便宜，只知道耍小心思。顶撞我、污蔑你娘、气的你娘离家出走、算计自己的姐妹，这些事哪一件和你们夫妻没有关系？你大哥大嫂虽然有小心思，但我的意见他们还是听的，但你俩呢？”
林庭丝毫没有给林立夫妻脸面，把一桩桩事情摆到明面上来。
“今年秋收，老大知道我有两亩稻子要割，天不亮就去帮我了，你呢？干活的时候见不到人，吃饭的时候，一家四口没一个落下！”
林立不服气地狡辩，“你又没和我说，家里两个小孩刘香一个人应付不来。再说了我下午不是来帮忙了？”
“你嫂子不是也有两个孩子，她怎么知道帮着你娘摊晒稻谷？而且你不说你来帮忙好好一些。你一个三十不到的年轻小伙子干活还比不上我这个快六十的老头子。”林庭这次算是把林立的脸皮给揭下来了。
林立脸色铁青，“爹，你这是完全不把儿子我的脸面当回事啊！”
“我给了你多少次脸面，你在乎过吗？是你自己不把自己的脸面当回事！”林庭面对这个儿子已经能心如止水了。
“行！既然爹你不把我当回事，我也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说完，林立扯着刘香往外走，刘香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林立吼回去。
“还待在这里干嘛！还嫌人家给的白眼不够多啊！”
等林立夫妻走后，周清才捶了一下桌子，“我这是生了个孽障啊！”
“老婆子，莫生气！反正养他这么大，也帮他娶亲了，也算是对得住他了。反正以后也不指望。”林庭拍了拍周清的手，又反过头看着林慧。
“老大，我也是同样的话。我也对得住你，你娶亲也好、建房也好，小孩子也好，我能帮的都帮了，以后你就靠你自己啦！我这把老骨头只想和你娘多活几年潇洒日子。”
林慧红了眼圈，“爹，我对不住你！”
林庭摆摆手，“没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我养你成人是天经地义的，你养不养我的老就看你的良心。你放心，只要我还能动，我是不会劳烦你兄弟俩的；我要是不能动了，埋我和你姆妈的钱我还是会留下来的。”
“爹，你别这么说。”林慧被林庭的话吓得有点哆嗦，“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该我做的我肯定不会逃的。”
“你的孝心我知道，你现在过好你一家四口就好！”林庭点了点头，“老周讲沙场那边要一个计数的，你们两口子商量一下谁去，商量好了直接去找老周。”
周清没想到还有这好事，面露喜色，“谢谢爹娘！”
林慧还想说什么，就被林庭赶走了。
“你说，立子知道以后会不会找我们闹？”周清有些担心。
“我都在鹏城了，管他那么多？你放心，他在老大那里讨不到好！”林庭彻底放弃这个儿子了。
“你说他何必呢？要是不闹，乖乖听话，也能得一个好差事。”周清边想边摇头。
“这就应了那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林庭感慨道。
“算了，再清点一下行李吧，明天还得赶火车！”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