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卿不置可否，“那两位不能教你吗？”
素雪低声道：“他们会教我，但更多的是想把我保护起来。我不喜欢这样，哪怕我不擅长战斗，可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你所谓的尽力，就是以身犯险，漏洞百出，然后去博那所谓的一丝机会？”鬼卿问道。
素雪羞愧地低下头，声若呢喃，“我知道这样做很蠢，可除此以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算蠢。”鬼卿摇了摇头，感慨起来，“不甘成为命运的奴隶，拼尽全力去搏那一线生机，从来都不蠢。有这样的勇气，你就已经强过大多数人了，如果再会那么一点点方法，那就更好了。”
素雪一怔，心头生出一股暖流的同时，又有些不可置信。
“你跟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
鬼卿微微一笑，“我怕恶语伤错了人。”
他对轮回的感悟越来越深，凡遇见之人，此前皆有因果。
他不知素雪是记忆中的谁，在身份明确之前，只好小心翼翼地护着。
“我听不明白。”素雪有些懵懂。
“听不懂没关系，以后你会懂的。”
“那你这是愿意教我了吗？”
“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接下来我要对你施展一道术法，不要反抗。”
“好。”
鬼卿眉心亮起轮回印，“看着我的眼睛。”
素雪对上鬼卿的眼眸，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被吸扯进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中。
就在此时，一股力量忽然将她震醒，当她再次睁眼时，才发现鬼卿已经被震到很远的地方。
范无救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鬼卿，“你想干什么？”
鬼卿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现在我们是盟友，你不该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盟友？”范无救嗤笑一声，“在没确定你的身份之前，我不会和天外民做盟友。你打小雪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鬼卿淡淡道：“她自己都愿意，我打我自己的奴隶，与你何干？”
“她不是奴隶。”范无救死死地盯着鬼卿，气得咬牙切齿。
“好了。”谢必安及时拦在二人面前，朝鬼卿歉然一笑，“他就这个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鬼卿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一觉醒来，他整个人的状态无比松弛。
以前的现实中需要面对种种算计，哪怕入梦也是为了现实，从未真正意义上放松过。
但在梦中见到青黛后，他常年紧绷的心神彻底放松。
也许天帝有所保留，也许只是在骗他，甚至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选择。
但在梦里，他已经体验过自由选择的感觉。
若按他往常的性子，此时会退一步左右逢源。
可此时的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也许有一日他会成为道枯子，又或者成为天帝。
那时候的他，已经不是他了。
结果无法预测，但过程可以控制。
他做出抉择也许道枯子可以全部预料到，可这并不意味着这就不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果能一梦成真，他会获得所有。可若失败，那他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既如此，随心就好。
谢必安把范无救往后推了几步，笑道：“既然已经成为盟友，与其剑拔弩张，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你们觉得呢？”
鬼卿微微颔首，范无救则是抱着手将头别过去，同样没有多言。
谢必安郑重抱拳行礼，“既然能好好谈，我们就把话说开。你把你身上的秘密告诉我们，我们为你提供庇护，如何？”
“你想知道什么？”鬼卿问道。
谢必安正色道：“我曾听人说过，九州大陆有不少人脱颖而出飞升上界。上界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不像九州大陆这样争斗那么激烈？”
鬼卿淡淡道：“恰恰相反，实力越强，遇到的争斗就越激烈。你们苦求飞升，然而飞升上去之后，依旧只是无名小卒。哪怕再进一步，无非也就是天庭的狗。在这里当奴隶，飞升上界当狗，都差不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想一劳永逸是不可能的。”
鬼卿说到此处仰起头，目光穿过庙门看向天空，那片高高在上的天。
“永远不能松懈，只有一直争到最后，才能当人！”
这话，既是说给谢必安等人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天帝同样在追求更高的境界，那一方至高无上的天之上，未必就没有更高的天。
只要还活着，就要一直往上走，至死方休！
鬼卿此话，让谢必安等人全部陷入沉默。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因为与他们一直以来的期望不符。
谢必安用力咬着嘴唇，哪怕渗血也浑然不知。
“这样吗？从来没有什么安定之处，人只要活着，就会一直陷入争斗中。我给自己取名叫必安，却没想到是无安。”
他说到此处，自嘲一笑。
范无救立刻安抚道：“别这么灰心丧气，要照你这么说，我给自己取名无救，岂不是没有希望了？”
此话出口，几人再次陷入沉默。
是啊，无救……
原以为飞升之后就能远离这些纷争，却没想到那所谓的救赎之路根本不存在。
无救，这个名字真实且残酷。
范无救觉察到这股诡异的气氛后，干笑一声，“他虽是天外民，但说的也未必都是真的，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信。”谢必安终于回神，舔去嘴唇上的鲜血，认真地看着鬼卿，“你去过我们未曾去过的地方，在亲自到达前，我们只能信你。可我还是有些疑问，九州大陆原住民无时无刻不再反叛，那些最终脱颖而出被天庭招安的，最终都只能是当狗吗？”
鬼卿摇了摇头，“看个人，我倒是认识那么几个实力强劲能够当人的，不过那只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当狗。”
“有人成功过那就够了。”谢必安粲然一笑，再无先前的低沉，“那就说明这条路是走得通的，也许艰难，但还值得一试。如果失败，那是我们实力不够。能告诉我成功的那几位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