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卿仰头看着天帝的投影，明明那声音是从天帝投影中发出，却好似从他体内发出一般。
他在面前凝聚一道水幕，以此为镜，当他看到自己的面容变成天帝后，心神剧震。
“我为何会成为你？”
这一次，天帝的声音清晰地从体内传出。
“只要你想，就可以成为朕。”
“如何成为你？”
“那自然是登基成为下一任天帝。”
水幕中的面容立刻变为帝子的模样，同时也是他。
而不同之处却在于，他穿的龙袍上面有十条真龙飞舞，是只有天帝才能穿的龙袍。
鬼卿嗤笑一声，“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会甘心把这个位子传给我一个外人？”
“为何不可以？”天帝声音没有丝毫波澜，“这个位置对朕来说只是一种束缚，朕要离开诸天万界，游走于茫茫无际的虚无之地，去探索另外的世界和境界。”
“那你阻止帝子登基如何解释？”鬼卿问道。
天帝忽然大笑起来，“你莫非以为你是他不成，为何替他考虑？他不死，你如何掌控这具躯体？朕杀自己的儿子帮你，难道不足以证明自己的诚意？”
鬼卿顿时沉默，对于他这样经历过太多的人来说，一个人的目的从来不重要，结果才是重中之重。
而最终的结果，正是帝子的意识消散，他拥有了自己的身体。
是的，结果在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你还能洞悉我的心思？”鬼卿以沙哑的声音问道。
天帝平静道：“朕不能，只有当你坐到这把椅子上的时候，朕才能与你对话。你此前猜的不错，朕的确被道枯子的轮回之力侵染了，所以朕才能透过你的一梦轮回与你对话。”
“所以你是打算让我站到你这边？”鬼卿问道。
“为什么不呢？”天帝笑着反问，“你好好想想，除了洞悉你的心思外，朕可有对你做过什么？是你先入为主，站在道枯子的立场，把朕当成敌人。”
“你再好好想想，道枯子又对你做了什么？从你出生到现在的一切磨难，都是因他而起。”
“你看，朕当初答应你的条件从来没变。你要的帝境强者躯体，朕给你了，而且还是朕的儿子，未来必成天帝，远比寻常帝境强者的躯体要好。轮回世界被朕摧毁了，你当时若不反抗，朕会将绝灵种和轮回印一起摧毁，自此你就摆脱道枯子的束缚了。”
“朕答应你的一切，朕都做到了。”
鬼卿冷笑道：“我当时若不反抗，怕是会随着这些一起消散吧？”
天帝直言不讳，“不错，毕竟如果可能，朕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死。可既然到这一步，哀恸已然无用，自然只能好好谈谈。”
鬼卿冷声道：“弱者是没有资格和强者谈判的，这一点我很清楚。纵然你现在的再多，到最后也不会给我。”
“不错，正是如此，所以你需要成为强者。”天帝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尽管成长，成长到和朕一样的高度，朕自会退位让贤。而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感受到朕的诚意。”
鬼卿再次沉默，罕见地犹豫起来。
他无法反驳天帝的话，如果他真的能成长到与天帝比肩的程度，自然也不会担心道枯子的束缚，也不用担心来自天帝的威胁。
而天帝敢说这话，这是要用接下来的过程证明诚意。
如果天帝真的能说到做到，倒也不失为一条合适的路。
可是成为高高在上的天帝，成为天庭共主，成为诸天万界的主宰，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许久后，鬼卿以低沉的声音开口。
“可是我要的是那个轮回世界，你给不了，我注定会将轮回道传遍整个天庭。”
他不担心天帝会恼羞成怒，天帝既然能与他好好谈，也就说明天帝并没有能伤害他的手段。
“当然可以。”天帝的声音依旧平静。
鬼卿有些错愕，“如果你能同意，为何还要阻止道枯子？”
天帝淡淡道：“朕已经厌倦了这些争斗，纵然争个输赢对错，又有什么意义？你不是想将轮回道带到天庭吗？好啊，朕成全你。无非就是诸天万界罢了，朕让予你便是。以朕的能力，找到合适的地方，再造一个天庭也不是难事。而且朕关心的只有更高的境界，与他费时费力争斗，实在是浪费时间。”
“你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将这些给我，为何偏偏是以这样的方式？”鬼卿问道。
天帝认真道：“朕猜你肯定在想，朕的态度在短短时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这其中与九州大陆有何关联？是的，朕知道你在九州大陆，不过放心，朕并不是洞悉你的心思，而是猜到了这一步。既然已经说开，你我不妨知无不言，开诚布公谈一谈。你有问题尽管问，朕都会回答你。”
“好啊。”鬼卿微微颔首，“第一个问题，就像你猜出来的那样，为什么我到九州大陆之后，你的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中？”
“你知道轮回道是怎么被道枯子带到天庭，并且无法根除吗？”天帝反问。
鬼卿摇了摇头。
天帝解释道：“因为这个疯子以自身性命和修为，为天庭施加了一个轮回，同时也为朕施加了一个枷锁。朕只有打破这个轮回，才能离开诸天万界。他这是逼着朕与他分出胜负。我猜你最近脑海里肯定多了一些记忆吧，那是道枯子的记忆吧？放心，这也是朕猜的。朕和他曾是一起并肩战斗的好友，我们足够了解彼此。”
天帝说到此处，重重叹了一声。
“可我们最终却因为道不同，反目成仇，让人唏嘘啊。”
鬼卿思索许久，认真道：“你说你现在无法洞悉我的心思，那就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能猜到这些。光凭一句了解他，可是不够的。”
天帝笑了起来，“自然是不够，可正是因为了解，朕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那么朕就再给你解释一下吧，九州大陆是我们的起源之地，那里有我们曾经的记忆。而你去过的地方越多，记忆也就越多。当你拥有道枯子完整的记忆后，你还是你吗？”
鬼卿瞳孔剧烈收缩，嘴唇也颤抖起来。
天帝一语中的，戳中了他的痛处。
这正是他一直担心的，他以一场轮回取代了帝子，道枯子同样也可以以一场轮回取代他。
那时候的他，还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