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卿见少女欲言又止，问道：“可我如果是原住民，他们不可能认不出来，对吗？”
少女微微点头。
“那你觉得我天外民还是原住民？”鬼卿问道。
“嗯……”少女思索起来，“白天的时候，您的气息就是天外民。可是现在，气息却有点像原住民。”
她刚说完，便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天外民就是天外民，原住民就是原住民，怎么可能有人既是天外民又是原住民？
“你刚才说在原住民的眼里，天外民是不配埋在九州大陆，这同样是你的观点吗？”鬼卿继续问道。
少女吓得面无血色，立刻匍匐在地上，身体颤抖不已。
“主人恕罪，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素雪。”
“你既然是原住民，按理说入夜应该更希望待在外面，一旦其他原住民来冲击营地，这样他们更方便救你。可你偏偏要待在里面，这是为什么？”
“因为……”素雪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原住民一旦被擒住，就会被其他原住民默认为叛徒。或者说，是无能，因为无能被擒住，所以没有营救的必要。不止是不救，有些凶悍的原住民甚至还会攻击被俘虏的原住民。”
“好个弱肉强食。”鬼卿仰起头，目光好似穿过帐篷看到那片高悬的天空，“用最残酷的方式培养出最凶悍的人，才能反抗吗？”
这种方式，和他在魔极宗一模一样，如果说以前还只是推测，现在他能彻底肯定这一切就是道枯子的安排，而且九州大陆绝对和道枯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素雪不敢搭话，也不敢起身，只是默默趴在地上，这也是她为何总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鬼卿忽然低头看向素雪，“这样的规则我倒是能理解，不救是为了让被俘虏的原住民知道，除了反抗别无出路，哪怕被俘虏后也要拼命战斗到底。对吗？”
“是。”素雪承认得很简单。
“那这就奇怪了。”鬼卿走到素雪面前将其拉起，用手勾起素雪下巴，“在你口中，原住民是很凶悍的存在，为何你却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素雪无法低头，只能将目光下移，不敢与鬼卿对视，“人都是不一样的，我生来胆小。”
“生性软弱，倒也是一个解释。”鬼卿话锋一转，“你的父母呢？”
素雪低声道：“在我很小的时候，遇到过一次天外民的围剿，我与父母走丢了，幸好被一个好心人帮助才逃了出来。”
鬼卿用手指顺着素雪脸的泪痕刮了一下，搓了搓手指上的灰尘。
“主人如果嫌弃的话，我去找个地方洗一下。”素雪低头捏着有些破烂的衣角，看起来十分局促。
“不必。”鬼卿坐回床边，“我对你没兴趣，你只要老实待着，我不碰你。”
“谢谢主人。”素雪低弱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感激。
鬼卿不置可否，盘膝继续修炼。
时间不断流逝，极长的黑夜让鬼卿有些不适应，只能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素雪还是缩在角落，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下，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着一般。
这片营地随着入夜后便彻底安静下来，和黑夜一样死寂。
一个月后，一声巨响打破这份宁静，素雪急忙抬头，眼中满是惊恐。
“他们来了！”
鬼卿缓缓睁眼，神识散开感知外面的动静。
盆地上空，铺天盖地的神魂落下，肆意冲击营地，每一座帐篷外都亮起守护阵法，将神魂挡在外面。
鬼卿轻咦一声，他自问也算对阵道精通，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法，而且之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他将心神集中到阵法上，终于发现其特别之处。
阵法中隐藏着几个还有意识的神魂，挣扎着想要冲破封印，想来应该是原住民。
以神魂布阵，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
这一刻，他忽然对九州大陆的规则有了深刻的体验。
神魂可以埋在地下当养分，同样可以拿来布阵，也许还有其他的用途。
在这里，人可以是任何，唯独不是人。
“九州大陆么……”鬼卿喃喃自语，眼中阵道凝聚，这个阵法的秘密在他眼中被一层层揭开。
在众多神魂出现冲击营帐的瞬间，魏澜的吼声也一同响起。
“都不要乱，各自守好你们的营帐。兄弟们，天明再见！”
然而这次出现的神魂数量实在太多，一些营帐也很快被掀飞，阵法破碎的瞬间，众多神魂一拥而上，疯狂撕咬着天外民的神魂。
只是瞬间功夫，天外民便失去了意识。
鬼卿看到这一幕后，若有所思。
在永生的规则在，人的肉身不会消散，魂魄也不会消失，唯一会消散的只是意识。
意识消散的人，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了，最多只是活死人。
而意识消散与否，就是生与死的界限，而且是永生规则下的生死界限。
也许这正是永生规则的破绽，是道枯子从永生创造出死亡的源泉。
意识，究竟代表着什么？
若是能够完全明悟，他的轮回道就能更进一步。
在他的观察下，整个营地中有几处帐篷哪怕在众多神魂的冲击下也岿然不动，其中两座分别属于魏澜和赵无邪。
作为队伍中的佼佼者，这二人必定有更多的手段阻挡这种冲击。
他正要继续观察时，自己所处的帐篷忽然摇晃起来，而阵法在外面神魂的冲击下也摇摇欲坠。
“主人，他们要冲进来，怎么办？”素雪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鬼卿置若罔闻，这样的动静无法影响到他，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抵挡的办法。
守护阵法他倒是看明白了，但却缺少布阵材料。
不，也许不缺。
他的目光落到素雪身上，守护阵法是以神魂布阵，而这里刚好有一个布阵材料。
素雪对上鬼卿的目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种目光，不把她当人，此时的鬼卿才是一个真正的天外民。
她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是发自内心觉得恐惧，明明已经缩到角落，却还是忍不住用力将身体往后靠。
鬼卿猛然起身走到素雪面前，素雪立刻紧紧抱住鬼卿的腿哀求起来。
“主人，不要，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