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衡见此情形，也没了狡辩的心思，直接将头低下。
“爹，我错了。”
在知道自己暴露后，他就已经做好了被审问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来的却是自己的父亲。
“你啊，永远是嘴上认错比谁都快。”张道陵伸手戳了张衡额头一下，向来挺直的腰板不自觉佝偻几分，朝黑龙帝堆起满面笑容，“龙帝，小儿一时糊涂，还请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黑龙帝面色虽然冰冷，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天帝既然愿意将此事告知，并让你我前来，就是不希望此事传开。赎罪的事以后再说，让他先交代出我儿子被抓到了哪里。”
“当然。”张道陵连连点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我们移步至极乐天？”
黑龙帝没有回答，一甩衣袖径直飞入极乐天。
张衡用力捏住拳头，正要发作，却被张道陵拉住。
“别再给我惹事了，你把人家儿子肉身碾碎神魂抓走，还不准人家冷眼相待？”
“我就是看不得您低头。”张衡低声说道。
张道陵抚须一叹，“低头没什么，只要你没事，爹就是头再低些也无妨。真要心疼我啊，就别再惹事了。你虽然和地府有染，但不算严重，天帝说了，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既往不咎。”
张衡没有答话，只是默默跟着张道陵进入极乐天。
虽然没有提前知会，但两位帝境强者联袂而来，极乐天自然是隆重欢迎，将二人请到一座金碧辉煌的佛寺中。
黑龙帝负手而立，仰头看着佛像，淡淡道：“张衡，此事我先不跟你计较，把我儿子找到，什么都好说。若是找不到，我也就不再顾忌天帝的面子，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张衡垂头丧气地坐在门槛上，心念急转。
暴露他并不意外，但他前脚刚和杨云分开，父亲和黑龙帝后脚就到了，这时机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此事唯有他与鬼卿知道，目前看来只能是鬼卿出卖了他。
莫非鬼卿已经倒向天帝？
他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向往轮回道，他反复观看过鬼卿的记忆，虽不敢说完全了解，可对鬼卿的性情和心思也大概清楚。
倒向天帝？
一旦帝子意识复苏，天帝根本不会放过鬼卿，以鬼卿的心思，不可能看不明白这一点。
如果鬼卿不是倒向天帝，那么就是故意为之，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正思索时，张道陵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别发呆，龙帝问你话，知道就赶紧说。”
张衡抬头望着龙帝的背影，低声道：“能不能给我点儿时间，我想和我父亲好好谈谈。”
黑龙帝立刻消失，唯有声音留下，“我在寺外等，今日等不到答案我哪里都不去。”
张道陵轻叹一声，在张衡身边坐下，“你要与我说什么？”
张衡低声道：“爹，您真的希望我交代吗？一旦我交代了，会连累很多人。”
张道陵眉头一皱，“这怎么叫连累？你们在做错误的事，必须及时改正。”
“真的是错误的事吗？”张衡转头看着张道陵，“爹，咱们家是从九州大陆飞升上来的。那里的景象，难道您忘了？强者恒强，弱者恒弱，难道这样就是对的？”
张道陵沉声道：“我只知道你们在试图打破天庭的秩序，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原本太平的世道会变得混乱。”
张衡猛然起身，大声道：“难道就因为怕混乱就不去做了吗？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这世上帝境才有几位，而弱者不计其数。他们过的是水深火热的日子，难道不应该改变？您在九州大陆时也曾解苍生于倒悬，今日怎么如此麻木不仁？”
“够了！”张道陵怒斥起来，“先救己再救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
张衡嗤笑道：“让我出卖同伴，这就是自救？我做不到，这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张道陵忽然凑近按住张衡的头，眼中似乎有虚影飘过，那是他对于梦道的全部感悟。
张衡眼神顿时变得茫然起来，呆呆地跟着张道陵走出佛寺。
黑龙帝回头一看，冰冷的面色有所缓和，叹息起来。
“难为你了，作为一个父亲，却不得不对儿子下手，我知道这种滋味并不好受。罢了，只要能把我儿子找回来，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了。”
“谢谢。”张道陵别过头去，眼中隐隐有泪花闪过，“儿啊，说吧。”
张衡心神完全被控制，喃喃道：“动手的人不是我，是杨云。”
黑龙帝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咬牙道：“这笔账以后我迟早会和他算，地府的位置在哪里？”
张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都是和杨云联系。”
“看来只有抓到杨云才能知道了。”黑龙帝沉吟起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张衡眼神空洞，将知道的全部告诉黑龙帝。
黑龙帝听完后，拍了拍张道陵的肩膀，没有多言，径直离去。
张道陵解开对张衡的控制，重重叹了一声。
“我知道你的性子，让你出卖同伴你做不到，要怪你就怪我吧。你年纪小可以不懂事，可我不能看着你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
张衡声音变得沙哑起来，“让我安静一会儿可以吗？”
张道陵点了点头，“安静可以，但是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去见那位帝子了。在他离开佛门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张衡默默点头，转身走进佛寺中，神识散开笼罩整座佛寺，待张道陵离开后，仰头盯着那座高大的佛像，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他明白鬼卿的意思了，鬼卿故意出卖他，就是要让他这颗明子摘去嫌疑，光明正大地在天庭潜伏下来。
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表现出痛改前非的样子。
虽然明白，但他的心情依旧十分低落，因为杨云即将被抓，而且还有杨云带来的那些人，他到现在都不明白鬼卿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想起鬼卿，张衡立刻咬牙切齿起来。
“你最好是真的有计划，否则卖我这件事可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