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冷哼一声,讥讽道:“我倒不像某人那么霸道,非要一言而决。既然议事,自然可以各抒己见。不过你说的理由不充分,玉虎鸣若是想闭关,不如直接回内宗。外宗还是需要有人处理事务的,这些事他可以不负责任,但还是要把他调回来。炎烈作为副宗主,外宗出了这样的事,他难辞其咎,而且他自己也上书揽下所有罪责,我建议将他撤职斩首,这样变法也能推行下去。”
“行,我同意。”武慎之罕见地没有反对。
其余人见武慎之都同意,立刻点头快速通过。
南宫问天暗自叹息起来,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如此了。
若是武慎之真的强硬到底,最终怕是会闹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能把变法这件事推动下去就已经够了,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南宫问天正色道:“那接下来商议外宗宗主的人选,至于副宗主的位置,就在外宗选吧,省得让外宗心存芥蒂。”
所有人齐齐点头。
权力就是一块大饼,自己吃大的那块,也要让别人吃到小的那块。
若正副宗主都是内宗派来的,只会引起内外两宗的矛盾。
“那么,谁愿意出任外宗宗主?”南宫问天询问。
几人全部默不作声,离开内宗就意味着离开权力中心,这是被下放,会对家族的地位产生动摇。
玉虎鸣能心甘情愿去外宗,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孑然一身,不存在什么顾忌家族的地位。
就在此时,始终一言不发的白灼缓缓起身。
“我去吧。”
南宫问天抱拳行礼,“白老大义,令孙的事还请节哀,至于令太孙的事,浩然宗不搞株连,这只是他一个人的错。我向来相信,白家永远是正道的扞卫者。各位可否同意?”
所有人齐齐起身,一致通过。
……
外宗牢狱内,一名元婴修士替易云解开身上的枷锁和修为的封印,将易云带出牢房。
恰在此时,炎烈被几名元婴修士押解进来。
“我可否与炎老单独谈谈?”易云问道。
几名元婴修士将炎烈请进牢房便离开了,毕竟炎烈曾是副宗主,即便被解职待斩,但炎烈在外宗兢兢业业多年,他们总是心存敬意的。
易云走进牢房,躬身行礼。
“多谢前辈。”
炎烈笑道:“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这是好事,恭喜你了。”
易云将腰弯得更低,泪水不自觉滴落在地。
在回外宗之前,他就已经和炎烈联系过,大殿上的一幕都是演出来的。
“好了好了,当父亲的人了,莫要哭哭啼啼。”炎烈摆了摆手,笑得十分洒脱,“我这个变法最大的反对者被斩首,下面的人就容易配合。去做吧,无论成败,交出浩然宗最后的答卷。我们名义上是为了苍生,其实苦苍生久矣。去碰撞吧,快速碰撞出一个太平的时代,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炎老高义!”易云跪下重重叩首行礼,喊得声嘶力竭,泪水顺着脸庞不断滑落。
炎烈抚须一笑,“自古变法无有不流血牺牲者,我就做第一个吧。浩然宗也许不那么好,也许有各方势力的利益纠葛,但当年我们和轩辕尘看中你,全力培养你,就是从你身上看到了正道的影子。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在地下翘首以盼,祝你成功。”
易云三叩九拜,擦去眼角泪水,又深深地望着炎烈,见炎烈摆手,这才离去。
不久后,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
玉虎鸣凭空出现,提着一坛酒走进牢房,在炎烈面前坐下。
“老兄弟,对不住了。”
炎烈笑道:“咱们两个,总得保一个吧?你闭关是对的,当初暗影出现苗头,我就知道遏制不住。你若是不闭关,今日怕是也会被牵连。当年一起在镇妖关戍边,那是何等的畅快,只是可惜啊,我路走得没有你顺,卡在瓶颈多年无法突破,那么理所应当应该保你。能为浩然宗多留下一个化神修士,就还有希望。”
玉虎鸣立刻起身,抱拳行礼。
“你何时也这般客套了?”炎烈调侃起来,而后洒然一笑,“无须难过,我这个副宗主当得不称职。与其无所事事踏入棺材,不如用这条老命做点事,本来也没几年好活了。”
玉虎鸣摇了摇头,认真道:“不怪你,局势如此,换任何人来都是这样。天下之事,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你尽力了,我也尽力了。”
“尽力就好。”炎烈拿起酒坛,倒了两碗酒,将一碗递给玉虎鸣,大笑起来,“不求成败,但求问心无愧。便以此酒,为我送行吧。来,满饮!”
玉虎鸣将酒碗重重碰在一起,仰头一饮而尽,浑浊的泪水顺着苍老的脸庞流进酒碗中。
“痛快!”炎烈抚须大笑不止。
……
三日后,白灼带着几名元婴修士到任。
玉虎鸣不愿面对炎烈被处死的场面,交接过后便返回内宗。
而白灼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监斩。
午时三刻,炎烈身带镣铐,在几名元婴修士的押送下,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刑场。
为了接下来变法顺利,所有人都被叫来观刑。
白灼眼中充满敬佩,却不得不宣读炎烈的罪名,高声道:“副宗主炎烈,在位期间,失道失德,致境内百姓苦不堪言,暗影猖獗。今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诸位当以此为戒。炎烈,你可还有话要说?”
炎烈看着台下众多浩然宗弟子,朗声道:“浩然宗的存在,从来就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苍生。我请诸位把正道传下去,哪怕如何艰难困苦,也要坚持。让那些贫弱的百姓知道,这世上是有人在乎他们的!烈,在此拜托各位了!”
炎烈说完,大笑一声,坦然跪下,伸头靠在行刑台上。
白灼叹了一声,拿起令箭丢在地上。
“斩!”
炎烈头颅落地,临死前的目光依旧充满笑意。
白灼趁势颁布另一条命令,“即日起,开始变法!”
有了炎烈的例子,纵然有人反对,也不敢在此时触这个霉头。
众人散去后,白灼独自走到行刑台上,对着炎烈的头颅躬身一拜。
“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