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不染认出了林虞,却没有点破,因为他知道已经没意义了。
暗影将他引他此处,必定是做足了准备,不会给他回去通风报信的机会了。
林虞点头致意,抬手重重落下,其余四名元婴修士立刻杀向白不染。
白不染取出酒壶一饮而尽,大笑着冲出。
“今日我可以战死,但绝不后退一步,白家没有孬种!”
白离听到此话后,羞愧难当,捂着脸放声痛哭。
白不染战死了,如他所言那样,没有后退一步。
他手中画笔折断,哪怕已经气绝身亡,依旧直挺挺站在地上,死死瞪着双眼。
而目光的方向,正是白离。
“父亲!”
白离扑到白不染面前,重重跪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
“父亲,对不起,对不起!”
白不染身躯后仰,重重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林虞躬身行礼,捂着面具率先离去。
从此以后,林家和白家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如果说林不悔的事还能撇清,那么加入暗影围攻白不染,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林家也逃不了干系。
而她走上这条路,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林羽为了避嫌,只能留在外宗不出来,但他的想法和林虞是一致的,既要救林不悔,也要为林家谋出路。
他们兄妹俩的决定,已经可以代表林家,代表林琅。
……
大殿内。
众人脸上阴云密布,没想到噩耗接二连三传来后,居然还没有消停。
易仁跑了,虽说是鬼卿救走的,但易云也脱不了干系。
炎烈看着台下的易云,怒声道:“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易云面如平湖,“在解释前,我想问各位,按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浩然宗能赢吗?”
众人默不作声,虽然不愿意承受,但易云说的是事实。
外宗这些年全力清剿暗影,不仅没有让暗影受到损伤,反而越来越壮大。
长此以往下去,怕是魔极宗还未动手,暗影就要将外宗掀翻了。
“你想说什么?”炎烈沉声问道。
易云微微一笑,“我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赢。”
“什么办法?”
“变法。”
众人错愕不已,炎烈的面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易云面色依旧平静,“只有变法,浩然宗才有可能赢。我儿私修律法是有错,但我不觉得修律法这件事有错。我带来了齐国的新气象,与各位一览。”
易云取出一枚玉简,将齐国如今的风貌投影在大殿中。
众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完后赞许点头。
易云将众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笑道:“看来大家都觉得不错,那么我就给大家念一下我儿制定的新律法。”
众人全都将目光聚集到易云身上,认真地听着易云讲述律法,陷入沉思,时而认同地点了点头。
前半部分说的是百姓,虽然部分地方是需要修士配合,但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当他们听到后半部分时,面色瞬间难看起来。
修士照顾百姓,轮流施展术法调节气象,保证全年风调雨顺。诸如此类种种,让他们这些修士去为百姓服务,这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以他们的作风,在合理的范围内免除苛捐杂税轻徭薄赋已经是底线了,可在易云口里却只是最简单的一条。
还有军功制,这是他们最不能接受的。
一旦实行军功制,就不讲资历威望,只看个人本事。
要他们给下面的人让位,这无疑是触碰了他们的禁区。
易云还未说完,炎烈便愤然起身。
“够了,若按你说的这么做,浩然宗就毁了。还有那个军功制,以斩首记功,那我们和魔极宗有什么区别?”
易云平静道:“有区别,浩然宗做不到,不如魔极宗。”
满座哗然,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易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易云能说出的话。
炎烈一愣,怒极反笑,“我说怎么易仁会和暗影合作,原来根出在你这里。怎么,见浩然宗落入下风,想重新回归魔极宗?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还在魔极宗待过一段时间呢。”
易云嗤笑起来,“承认自己的问题有那么难吗?浩然宗打不赢魔极宗,这难道不是事实?一直打一直输,难道我们不该反思一下问题出在哪里吗?”
炎烈冷声道:“也许你说的对,可是变法不可能。如果我们变得和魔极宗一样为了赢不择手段,那浩然宗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呵……”易云以讥讽的目光看着炎烈,“为百姓做事叫不择手段,公平竞争就是魔极宗?如果打不赢还一直连累百姓,那浩然宗确实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放肆!”炎烈怒喝一声,“你变了法,难道就打得赢吗?”
“起码比现在好。”易云面不改色,“那你说说,变法哪里不好?”
炎烈厉声道:“你难道不清楚?这会让浩然宗的格局改变,会让浩然宗陷入内乱。你平日里一向聪明,今日怎么如此糊涂!”
“这样啊。”易云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诸位不是觉得变法有问题,而是占住位子不想动,怕有人来抢你们的位子啊。”
众人立刻怒骂起来。
“你说什么呢,律法一改,所有人就只想着往上爬,这样怎么管?”
“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鬼卿是不是许了你什么好处,不然你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看你就是魔极宗派来的卧底,潜伏多年,今日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够了!”炎烈抬手打断,冷冷地看着易云,“你今日之狂悖,都让我快不认识你了。我能理解你是因为儿子出事心神失常,可说这样的话,是要负责任的。来人,押下去!”
几名元婴修士立刻上前,将易云修为封住。
易云没有丝毫反抗,反而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炎烈问道。
易云笑得越发大声,“我笑这是我这辈子最勇敢的一次,不用隐忍,把对浩然宗的不满全部说出来了。我儿做的事,我一人承担,要杀要剐随你们。我希望用我的命,让你们考虑一下变法的建议。如果你们不是为了赢,那还挣扎什么,你们心中根本没有正道,浩然宗只剩下个空壳了!”
“疯了!”炎烈厉喝一声,“还不赶紧把他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