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嘉华猛地瞪大眼睛。
一旁紧握徐竟骁衣袖的陈书,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声音中多了几分急切:“她真的吞下了那可是世上唯一的‘续命丹’啊。”
轻一点了点头,道:“她还说要见王爷……”
“本王昔日皆因她手中那枚药,方与她虚与委蛇,共演这出戏码。而今,她已无药在手,竟还敢妄言求见本王,真是好大的胆子!”
在那幽暗逼仄的地牢深处,孟琦华的身影显得格外凄楚,她周身遍布着斑驳伤痕。
她时而蜷缩于阴冷的角落,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那昔日平湖书院中才华横溢、风华绝代的才女形象,在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模糊。
时而又见她强撑着虚弱的身躯,艰难地挪至牢门之前,双手紧贴着冰冷的铁栅,她瞪大了眼睛,使劲地向外瞅去,她曾无数次幻想徐竟骁还会出现。
等了许久并未见到徐竟骁过来,她再也无法遏制内心的愤怒与不甘,肆意咆哮而出:“徐竟骁!你,这个谎话连篇的骗子!我曾恳求你,让你陪我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你不要对周嘉清说。我就是要让周嘉清知道,徐竟骁你的心里还能装得下别人!我就是要让周嘉清尝尝和我一样心如刀绞的滋味!可你呢却以如此拙劣的演技,将这出双人戏演得支离破碎!既然如此,我凭什么要将‘续命丹’交于你手!”
“所以,你才将‘续命丹’吃了”轻一赶来问道。
“正是!徐竟骁为了这粒‘续命丹’花费这么久的时间,我和我爹一直给他提供草药吊着他的命,却迟迟不肯将那丹药交予他手,心中所愿,不过是他能应允那桩婚事。可他转头却娶了周嘉清,凭什么这些年,我的付出如同石沉大海,无声无息,我不甘心!我找到徐竟骁,说只要他愿意陪我演完这场戏,这药,便给他,也算是对我这些年情感的交代。”孟琦华的语气中满是不甘与愤恨,“可周嘉清,她究竟有何能耐,她什么都没做为何能独得徐竟骁那般的深情厚爱好,既然他二人情深意重,世上仅剩的‘续命丹’已化作我腹中之物,她又能奈何即便爱得轰轰烈烈,周嘉清啊,她无子嗣为依,便如同无根之木,即便无我从中作梗,对她心生不满之人,只会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怕只怕,到那时,连徐竟骁本人,也会成为最先对她心生倦意,弃之如敝屣之人!”
轻一望着眼前几近癫狂的女子,摇了摇头,对身旁的人吩咐道:“王爷有令,鉴于孟侧妃这么喜爱女子没有子嗣,特赐‘幽闭之刑’,以示惩戒。刑毕,将她投入那混合了情迷之药的牛栏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幽闭之刑,是专为女性而设,主要有割去阴部和卵巢等。
孟琦华闻言,瞳孔骤缩,满脸不可置信,她颤抖着手指向轻一,声音嘶哑:“他……他怎敢如此我孟琦华,即便有错,亦是二皇子府中的侧妃,身份尊贵,受皇室庇护,他怎敢如此肆意践踏,视皇权如无物,视我为草芥”
以往来说,孟琦华最不愿意的便是提及“二皇子侧妃”这个身份,只当它是束缚,现在是不得已,她不得不紧紧抓住这个身份。
“还有我爹,我爹这么疼爱我,若知晓我受此等屈辱,定不会坐视不理……”
“提此一事,或许孟侧妃尚蒙在鼓里。事到如今,我便告诉你,王爷从未用过你们孟府提供的草药,王爷能活到现在全凭着徐老爷子的医术。再者,谈及此事,还有一事不得不提,那便是王妃手中也有一颗‘续命丹’。你也知道,王妃所中之毒,唯有这药方能化解。王妃却毫不犹豫的将药给了王爷,这份深情,更非你那些精心算计所能相提并论还有,你以为你的心意藏得很好,瞒过所有人,其实你爹早就知晓。他非但未曾有过将你许配于王爷的念想,反而,从始至终,意在牵制王爷,使之成为助力二皇子登顶的关键砝码。而你身边的江雪,非但是你的心腹,实则是你爹安插在你身边监视你的人。他唯恐你旧情难忘,心系王爷,便借江雪之手,将你软禁起来。若非王爷暗中斡旋,你以为你能轻易出得了二皇子府,与王爷谈条件再者,孟家的野心,昭然若揭。你爹他梦寐以求的是让孟家之女戴上凤冠,母仪天下,故而将你送入二皇子府邸。你说,太子之位尚稳,储君之尊不容动摇。孟家此举,究竟是忤逆还是造反而你,既是二皇子侧妃,还是中书令孟回序之女,你,死定了!”
轻一,素来沉默寡言之人,可跟在周嘉清身边久了,早就拿她当主子了,也将周嘉清那杀人诛心的手段,模仿得七八分相似。如今周嘉清躺在榻上,生死未卜,他心口的恶气待一个宣泄的出口,他才不会管孟琦华面对一连串残酷真相会是何等模样。
办完这些事,轻一走出了地牢,暗自叹道:这一夜,仿佛极为漫长,每一刻都沉重得让人窒息。
榻上的周嘉清却像是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周嘉清苍白的面庞上,为她平添了几分不真实的宁静,仿佛她已悄然踏入了一个遥远的梦境里去了。
在梦里,周嘉清仿佛看到了前生……
谢元赋今日又不回来,就算回来,也很少踏足她的院子。
这一日,周嘉清披上披风,吩咐冬梅取来一坛陈年老酒。而后,她和冬梅借着月色的掩护,悄然翻过四皇子府邸的高墙,步入了一墙之隔的小花园中去了。
这里,是她暂避纷扰,可以借酒消愁的一方天地。
园中,花木扶疏,暗香浮动,仿佛连空气都浸染了淡淡的酒香与花香。
大安城的灯火阑珊,喧嚣声虽遥不可及,却依稀可辨。而四皇子府邸因地处偏远,偶能听到也算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