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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过去,终于聚齐20人,也就是代表可以放牌了。

此时的孙山可怜兮兮地躺在大柱子旁边,可以说毫无形象。

不过大家也没兴趣理他,考生只是身子比他强,精神比他好不了多少。

三天待在一个小房间,任谁也没办法神采奕奕,谈笑风生。

衙役清点人数,叫他们排好队伍,准备放牌加放炮。

孙山试图站起来,可怎么也站不起来。

还是好心的衙役拎着他,让他在第一个位置,心里想着,等会出去,就赶紧让他家里人把他带走,怪可怜的。

同时也暗暗羡慕,这个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是童生了,真优秀。

庄严肃穆的红色大门缓缓地打开,伴随着是三声空炮。

孙山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衙役身上,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刚踏出红色大门的那一刻,衙役就把他放到一边,随即赶紧回到大门里,等一群考生一哄而散跑出去后,立即关上大门。

身为衙门中人,还是先顾公事,把小子扶出去,已经仁至义尽。

孙山艰难地睁开眼,猛烈的阳光刺得眼睛只能半睁开。

回头看了眼大红门,心里暗骂一句:终于出来了。

还有那个衙役大叔,你赶时间我明白,但能不能别把我推扑街,不可以轻轻放下吗?

正在努力睁开眼,寻找亲友团,忽然一声“山子,山子,山子你怎么了?”

焦虑又惊怕,孙山知道孙伯民来了。

孙伯民百米冲刺地跑过来。

之前好好地坐在茶摊上喝茶,想着今日山子要出来了,得要好好看清楚哪个是山子,他一出来就迎上去。

等着等着,考院忽然放炮,茶馆的老板告诉他这是有考生出来了,考试时间差不多到了。

孙伯民听山子说考试酉时正才结束,现在才未时六刻,山子应该没出来的。

不过有考生出来,孙伯民总归好奇心起,远远地看着衙役开大门。

大门全打开那一刻,出现一个衙役搀扶着一个人,孙伯民眼利,一眼就看到是山子,心扑通扑通地跳。

再三确定后,就这么一迟疑,衙役就把山子一推,让山子重重地扑到石板上。

孙伯民愣了愣,这个衙役为什么推山子啊?难道山子犯事了?

身边的郑弘远、洪叔、以及黄秀才两个学生的书童也傻眼了,怎么衙役像推死狗,那样推山子的。

洪叔身经百战,早就看过无数次考生出门的情况,这么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还是做父亲的孙伯民后知后觉地站起来,狂奔到孙山身边。

看到自家儿子双眼翻白,精神涣散,像极小时候坐在田埂上目光呆滞的傻子样。

孙伯民咯噔一下,莫非山子被衙役打傻了?

可为什么打他的山子,明明在考试,怎么就打人呢?

还是洪叔有经验,跑过来看到孙山的情景,顿时明白这是“考后综合征”,也就是做试题做得身心俱疲、精疲力尽。

轻者休养几天就好,重者一命呜呼。

他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见过从考院出来的考生各种表现。

有些回光返照,有些奄奄一息,有些平淡如水转身跳河。

山子这属于体力脑力耗尽,元气大伤。

着急地说:“伯民兄弟,快把山子背上,去医馆看大夫,快去,莫要迟疑。”

孙伯民脑袋空空,洪叔说什么就做什么。

洪叔又对郑弘远说:“你带着岳父去医馆,照看着,我留在这里,等其他们出来。”

郑弘远也心急,山子都这样了,那他的弟弟弘文只会比山子惨。

上次府试,山子出来神采飞扬要,弘文行尸走肉。

他真害怕弘文也像山子这种情况。

对着洪叔说:“洪叔,你帮我看看弘文。”

洪叔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有我在。”

洪叔想着小洪夫子已经第四战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有空照顾郑弘文。要是照顾不过来,找个帮工也行。

郑弘远惶恐不安地领着孙伯民去医馆,现在孙伯民全身发抖,比山子好不到哪里去,他必须去照顾。

因为来过漳州府,也不止一次请过大夫。

孙伯民背着孙山和郑弘远很快走到医馆。

一进来就喊:“救命,大夫,救我家山子。”

这么一叫,惊起一片喧闹,随后很快恢复平静。

大夫看到孙山穿着学子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每年在那么多考生中,总有考生出来后需要看大夫的。

很快的让孙山躺在小木床上,一阵恶臭袭击而来,幸好大夫见惯大场面,恶臭小意思,面无表情帝替孙山诊断。

一摸,暗叫一声,这是发烧。

看他额头冒大汗,加上外面正热得疯狂,经验丰富的大夫一上手就知道他中暑了。

本想问诊,可病人迷迷糊糊,搭不上话。

孙伯民全身颤抖,话都说不清,哆哆嗦嗦地问:“大夫....我....家.....山子......怎样了?”

大夫没有理会,快速帮孙山脱掉衣服,

郑弘远虽然害怕,还是坚强地说:“大夫,我家的山子,进入考场前就胸口闷闷,之前大夫说他有点暑气。”

大夫点了点头,明白眼前考生的确中暑伴随着高烧。

也难怪,在考院待三天,还是带病地待上三天,还能出来,已经算得上坚强了。

大夫快速扎针,急速地帮孙山治病。

孙伯民双眼通红,握住孙山的手不放,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

郑弘远一看,岳父再这样下去,山子还没有事,恐怕他就先有事。

赶紧说:“岳父,大夫在看病,我们不要碍着大夫。”

孙伯民听到碍着大夫看病,立即松开手,害怕因为自己的阻碍,耽误孙山。

郑弘远把孙伯民扯到一边,试图让他安静,嘴里说着:“岳父,你放心,山子没事的。他只不过中暑,等大夫看过了,就会好起来的。”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山子的情况真得好严重,大夫扎了好些针,怎么还未醒的。

还有山子开始说胡话了,咕噜咕噜的,听不清说什么。

郑弘远真害怕山子人是没事,但醒来变成傻子。他们郑家村就有小孩子发烧,最后烧成傻子。

忧心忡忡地看着孙山,忧心忡忡地扶着孙伯民,忧心忡忡这还未出考院的弟弟。

他可去漳州寺求了好些符,还捐了香火钱呢,只祈求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