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垣砚没有了一贯的洒脱,反而有些失魂落魄。
也对,面对这样的事情,谁又能平静面对呢?
对母亲已经失望不会过多苛求,但是视为生父的养父竟然真的是自己的父亲,这谁能接受?
辛垣砚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徐晚婉领回了帐子。
只是刚刚坐在床榻旁边,辛垣砚就忍不住了。
紧紧抱住徐晚婉,将头放在徐晚婉肩上,是一种寻求保护的姿态。
这是徐晚婉第一次见到辛垣砚如此脆弱的时候。
辛垣砚心中情绪翻涌着,却堵在他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失语一般。
徐晚婉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衣衫有些湿润,知道辛垣砚竟然哭了。
心里更加难受,仿佛有万千蚂蚁在啃食自己的心口,疼痛无比。
徐晚婉轻轻摩挲着辛垣砚腰带上的暖玉,柔声说道:“相公,这或许就是人生的无奈吧。”
辛垣砚一言未发,但是徐晚婉知道他在听。
又继续说道:“即使强大如辛垣贵王,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不是吗?命运无常啊,若是事事都能预料到,那不是世人都可以皆大欢喜了?”
辛垣砚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其中伤感不言而喻:“我也并非苛求,只是,我生气父王竟然不告诉我。”
徐晚婉继续开解他:“但是,相公,辛垣贵王也没有选择不是吗?让年幼的你知道你是他与可敦的孩子?外人不知道会怎么抹黑你,在一定程度上,辛垣贵王是在保护你,只是方式错了。”
辛垣砚瓮声瓮气:“他错哪了。”
徐晚婉心中放松了片刻,至于辛垣砚愿意跟她谈论此事,就证明他正在慢慢接受。
欣喜片刻,徐晚婉的手指忍不住抬起来,轻抚着辛垣砚的头。
缓缓说道:“错在没有意识到你已经长大了,你不再是那个年幼的孩子了,许多真相,可以接受。”
“你现在不能接受的不是真相,而是这些事情并不是辛垣贵王主动告诉你的,却通过索伦的上门提问,他才打算告诉你真相。”
“你在意的是如果不是索伦,或许辛垣贵王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对吗?”
辛垣砚挺直身子,与徐晚婉秋水盈盈的杏眸对视,很平静。
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心底早已经认同。
辛垣砚眼角的泪已经星星点点,若不是徐晚婉肩头还湿着,她都不会相信不可一世的辛垣砚竟然哭了。
辛垣砚眉心微微动了动,垂着眼皮,但是眼波流转。
他的晚婉总是这样聪慧,总能一针见血地找到问题所在。
也总是这样体贴,这么耐心地陪在他身边。
这样的晚婉,他怎么可能再将自己的坏脾气传给她?
晚婉说的没错,他只是不能接受父王想要一直隐瞒他的心。
可他又明确知道父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都是因为在意他。
而自己又在别扭什么呢?
父王本来身体就已经大不如从前,何必掺和到他们上一辈人的事情中,何不是自寻烦恼。
如今他有了晚婉,他情感的出口,又过多在意这些事情,不是平白浪费自己的时间?
辛垣砚忽然想开了,眼眸里的冷霜褪尽,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徐晚婉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辛垣砚不会钻牛角尖的。
虽然害怕他会这样,但是所幸他没有让她失望。
辛垣砚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徐晚婉:“晚婉,你说的对,人不能活在过去,那样太累了。”
比起从前的孤家寡人,如今他有了自己的亲生父王,还有了晚婉,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幸福就是这样简单,只要把自己的欲望放低,四处都是幸福。
徐晚婉嘴角的笑容渐盛:“相公,你若是这样想就太好了,不过——”
徐晚婉又抬眼向外面看了看,轻轻说道:“天已经不早了,明日你再跟父王好好谈一谈,好吗?毕竟不管如何,你们都是父子,不管到底有无血缘,父王肯定是爱你的。”
辛垣砚眸光闪闪,微笑着向徐晚婉点头:“晚婉,你说的没错,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徐晚婉也有些困乏,自然也同意。
于是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到了第二日,辛垣砚确实和辛垣贵王好好谈了谈,二人的心结打开,也释然。
辛垣贵王看着辛垣砚懂事的模样,深知徐晚婉定然是出了很大的力气,毕竟能让辛垣砚在那种关头冷静下来的柔情,就是她一个吧。
于是将自己唯一的舍利子给了徐晚婉。
徐晚婉推脱不过,最终还是收下了。
只是辛垣贵王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话:“这是给我未出世的孙子孙女的。”
徐晚婉二丈摸不着头脑,辛垣砚显然也不明白辛垣贵王的意思。
只是再询问,辛垣贵王是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徐晚婉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但是召了巫医来看,却没有任何端倪。
倒是族人们暧昧的眼光,看的徐晚婉羞红了脸。
哎呀,她是真不着急……
只是别人哪里听她的解释。
反而对辛垣砚王子的膳食更加贴心,不是人参汤就是羊鞭汤,喝的辛垣砚差点流鼻血。
着实上火啊。
每日燥热的不行,总感觉有股子邪火,只是他倒是没有对自己的膳食多想,因为他以为是晚婉精心准备的,他每日还喝的美滋滋的。
年富力强,烈火烧身,徐晚婉自然是遭了殃。
每日睡醒之后都是正午时刻,显得她真的很懒散,但是罪魁祸首却精力充沛,还逗她玩。
徐晚婉也很恼火,只是又不能拒绝族人们的好意。
毕竟他们以为她想要孩子!
她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忍受,迎来的就是辛垣砚的变本加厉。
各种花样轮番上阵。
整日倦怠,但是却不敢再唤巫医,毕竟上次闹了一个大乌龙,这次肯定不能再丢脸了!
而辛垣砚也抓住了她的弱点,知道她不愿拒绝他。
可能就是因为可敦的事情。
因为克烈部前几日传来消息,可敦暴毙。
所以徐晚婉为了不让他伤心,对他可是格外的迁就。
实际上他除了有些怔然,没有其余过多的感情。
怔然是因为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人死了,不在意是因为他从未与她有过母子情分。
但是他享受徐晚婉的乖顺,甚至会伪装自己伤心的样子。
博取晚婉的怜爱。
最后反客为主,反而欺负的晚婉哭泣涟涟。
但是那一刻,即使他心疼着,但同样爽愉着。
一块攀登高峰,冲向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