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月用剪子将贺兰寂的衣衫剪开,只见一道由肩及腰的刀口,狰狞无比。
春生紧皱着眉头,于沈也勉强撑着身体,掌起了灯,俩人在千月一旁将整个伤口照的亮堂堂的。
千月手下干净利落,金针封住大穴止血,喂上麻醉散,将手术刀用自制酒精消毒后,开始处理伤口。
又用特制的金针和肠线将整个伤口一一缝合,千月额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春生,擦汗!”
春生赶忙用准备好的汗巾按照之前千月教的方法,将汗珠蘸掉。
千月眼睛盯着伤口太久了,有些模糊。
用力眨了眨眼,活动了一下眼球,又仔细的给贺兰寂缝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密室内争分夺秒,密室外也是狂风暴雨的搜查。
因为有人受伤,所以宁春堂及皇城内各大医药堂都成了重点搜查对象。
幸而密室外在郭老的主持下,痕迹都被清理的很干净,因着宁春堂在整个西晋也有着不错的口碑,药王谷毕竟也不好惹,还是已故皇后的母家,所以官兵在搜查两次无果之后,就没有再过来。
而密室内,随着最后一个针脚完美的打了一个结后,千月又给贺兰寂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无其他内外伤,只是这一刀太严重了,失血过多,除了虚弱以外,并无大碍。
但是真正的危险并不在此处,而是贺兰寂能否挺过术后感染这一大关。
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太难了。
千月不眠不休的守在贺兰寂身旁,体温在上升的第一时间,千月就发现了,一碗一碗的退烧药,抗炎药喂下去。
终于在黎明时分,贺兰寂的体温降了下去。
这一夜,注定难眠。
于沈和春生也守在千月身边。
郭老守在密室外面。
整个宁春堂与平时无异。
看着千月像失了养分而枯黄的脸,于沈终是开口说:“对不起。”
千月似是没有听见。
倒是春生一拳挥了过去,重重的砸在于沈胸前。
将于沈打了个踉跄,吐了一口血。
千月淡淡道:“春生,你把他打死了,对得起阿寂拼死救他吗?”
春生垂下手,跪在贺兰寂床前。
于沈稳住身形,擦了下嘴角的血,颓然的坐在一旁。
一直到日上三竿。
密室外郭老也等的焦急。
忽然听到窗外有鸟叫。
抬眼一看,正是一只喜鹊立在窗外的枝头上。
密室内,贺兰寂睁开了眼。
贺兰寂一有动静,千月就抓着贺兰寂的手腕诊脉。
沉稳有力的心跳,千月的泪一下子就汹涌而出。
贺兰寂的伤在后背,只能趴着。
微微抬手,给千月擦眼泪。
干哑的声音哄道:“阿月别哭,我这不是没事。”
“哇……”千月嚎啕大哭。
贺兰寂挣扎着要起来,被千月一把摁住,鼻涕眼泪齐飞,奶凶奶凶的说:“不许动,好好养伤!”
贺兰寂宠溺的笑着:“那阿月也不许哭了,为夫不会丢下阿月不管的。”
千月抱着贺兰寂一只胳膊,埋头哭的更凶了。
所有的害怕,都在这一刻爆发。
什么沉稳的千月,临危不乱的千月,处惊不变,有条不紊的千月?
这一刻只是一个差点失去心爱之人的弱女子。
贺兰寂不能动,手被千月抱在怀里,知道这丫头一定吓坏了,索性叫她哭吧,发泄出来就好了。
等千月渐渐止住哭声,贺兰寂才开口温柔的说道:“阿月对我的情意,我很开心,觉得自己很幸福。”
千月泪眼朦胧,抬头便与贺兰寂的视线碰在一起。
这一双桃花眼里,满满的都是自己,被浓浓的爱意包裹着。
千月又哭了出来,捧着贺兰寂的脸,哭道:“我爱你,阿寂,以后不要再吓我了。”
我爱你……
贺兰寂瞳孔微震,眼中的爱意蓬勃而出,也不顾伤口的疼痛,一把将千月揽进怀里,干涩的嘴唇一点一点将千月的咸咸的眼泪亲吻干净,直到那想亲很久的樱桃小嘴。
春生默默的站在于沈前面,挡住于沈的视线。
于沈低着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这两人,早就坚定的选择的彼此。
自己,不管是谁,都不会被选择。
贺兰寂确实是很优秀,配得上她。
自己趁安天越不在,还带走了耿庄。
凭着利明的信任,自己夜探阳雪宫,将玉玺偷走。
被察觉后,为了避免宁春堂被牵扯,自己是一路躲避。
只是毒发之日要到了,本想逃去大魏,却被耿庄沿途堵截,自己没逃出去。
毒发之时,在城外被伏击,以为自己这条本就该死了的贱命就此终结时,是贺兰寂从天而降将自己救出来。
还生生挨了一刀。
若自己得手之后,立刻逃往大魏就好了。
于沈暗骂自己贪心。
害了贺兰寂,更是害了千月。
直到千月喘不过气,贺兰寂才放开她。
而后背的伤口崩裂,鲜血直流。
千月也顾不得嘴巴红肿,就给贺兰寂重新上药包扎。
又将崩开的地方简单的缝合了一下。
由于失血过多,贺兰寂还是有些虚弱,看着千月面色苍白,眼下乌青,就知道这丫头定是受了自己一夜。
于是说道:“为夫还有些困,阿月能不能陪我睡一觉?”
千月不想睡,还想守着,见贺兰寂又要伸手拉自己,赶忙脱鞋上床,自觉的滚到里面,搂着贺兰寂另一条胳膊,乖巧的闭上眼。
贺兰寂转头对春生说道:“你俩也去休息吧。”
春生不想走,也被贺兰寂一个眼神逼退了。
两人去了另一间密室,守在外面的郭老给他二人搭了脉,煎了药各自服下后,也休息去了。
这一放松下来的千月,睡到下午的时候,就起了高热。
郭老诊了脉,说是惊惧再加上劳累,一松了心神就烧起来了。
千月烧的迷迷糊糊的,皱着秀气的小眉头,囔囔苦,就是不肯喝药。
贺兰寂只得嘴对嘴,一口一口将药喂下去。
临到晚间,千月出了一身汗,体温降了下来。
青桔和另一个暗卫一直假扮他俩,按照计划,今夜会到达皇城。
贺兰寂动弹不得,只得耐心等着假扮千月的青桔的到来。
终于在城门关闭前,假扮千月的青桔和假扮贺兰寂的暗卫大大方方从城门展示了身份后,顺利入城,直奔宁春堂。
青桔一进密室,就是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看着趴在床上的贺兰寂,青桔眉头紧锁。
“阿月出了一身汗,给她换换衣服。”
“是,殿下。”
因为千月一直睡在里面,外面的贺兰寂不方便挪动身体,想到那会给千月喂药时,又把伤口给崩开了,眼下索性也再崩开。
虽然同床共枕过,也给千月换过衣服,也没有逾越到给她更换贴身的衣物。
贺兰寂挪到一旁,自觉侧过脸去,让青桔给千月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