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来的那么突然,恍恍惚惚之中,宁春芳就把自己嫁了。
想想自己这一生,一直都在负气中度过。
负气离谷,负气离开大伤初愈的莫询。
在各处深谷山林里穿梭,进过沙漠,爬过雪山,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此时竟然被泪水糊了眼。
自己任性妄为,从不给人解释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竟然还能在晚年遇见曾经那个意中人,而他也一直在找寻自己。
老天待自己还是不薄的。
一切还是因着宁芸,啊,不,是千月,这位名满天下的灵仙郡主。
海古城闹鼠疫,虽然被朝廷压了消息,可是拦不住她,她也是药王谷的人,宁春堂那些援助的大夫,哪个不是对这位灵仙郡主心服口服?
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一直找寻的那个孩子。
因果循环,可能从那把长命锁就开始了。
莫询揽着宁春芳的肩头,一双老手捏着帕子给这老了老了寻回来的妻子擦拭眼泪。
宁春芳娇嗔道:“死鬼,多谢你当初救了小月。”
莫询挺心虚的,毕竟千月是神女这件事,还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莫询找了个话题岔开,问道:“你是想要与我回京常住,还是继续行医济世?”
宁春芳果然被引导了思绪,认真的想了想:“跟你回桃花谷吧。”顿了顿又道:“听闻京里和谷里创办了一所医学院,不知道我能不能去当个夫子,我自认为我的药学还能拿得出手。”
莫询捋了捋胡须道:“这件事要问问小月的意思,对了,你要不要传信回药王谷告知你阿兄一声?或者我陪你亲自走一趟。”
宁春芳想起许多年未见的阿兄,当年父母接连去世,阿兄独自一人撑起谷中事务,自己因年少无知,因一些琐事与阿兄大吵一架,负气出谷,如今,竟是四十多年未回了。
想想心中满是愧疚,也不知道阿兄还生不生自己的气,也不知道阿兄还好不好。
“他?好的很!”莫询胡子一翘一翘的,这个宁不悔,可鸡贼的很!
之前在京城郡主府,一起吃过几次饭,仗着比自己小一些,竟是毫不礼让自己!专抢自己的涮肉!
莫询绘声绘色的给宁春芳讲他与宁不悔的恩怨情仇,逗得宁春芳哈哈大笑。
阿兄还如以前一般。
愈发想念阿兄
想念药王谷
还有小彦鸣。
“我先写一封信回去,然后再回去看看。”
“行,听你的。”
……
这边莫询的终身大事定下。
俩人不日启程回药王谷,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了一桩命案。
秦淮河畔,龟公忙碌了一夜,鱼肚泛白之际,打着哈欠下船时,瞄见岸边漂着什么东西。
以为是哪家客官的外袍掉落水中,没在意。
可走的近了,竟然发现还有一片黑草似的东西漂浮着。
好奇之下走近
“啊!!!”一声尖叫划破天际:“死人了,死人啦!!!”
……
千月跟着贺兰寂到府衙的时候,仵作刚验完尸。
“回大人,二殿下,灵仙郡主,此人生前大量饮酒,乃溺水而亡。”
千月正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听闻仵作的话,微微蹙眉。
贺兰寂看过来,千月微微点头,验尸一道,自己还是略有小成的。
这得益于前世在医学院的时候,千月在校内小有名气,在进修解剖学时,当时的教授就是全国最有名的法医,大概是自己有点天赋,这位教授很喜欢自己,还亲自带着自己进行过法医解剖。
衙上亲自审讯的是田明毫,惊堂木一拍,就要做结案陈词,这明显就是酒后失足,跌落江中,溺水而亡,每年这种情况也不少,不足为奇。
“田大人,”贺兰寂开口道:“这位死者可是城东巷的那个艺兴布匹店的掌柜张奎成?”
田明毫不假思索:“回二殿下,正是。”
“每年像张掌柜这般溺亡的,有多少?”
“十之七八。”
“可孤听闻这位张掌柜家中妻管甚严。”
“这男人嘛,总会有这么一两次。”田明毫一笔带过。
千月神烦这样的说辞,轻轻蹙眉。
“是与不是,再验一遍吧。毕竟这样的事情多了,难免有人存了侥幸,干些不该干的事。”
贺兰寂意有所指的一句话,田明毫心中闪过一丝阴鸷,真是难缠,什么叫再验一次。
眼见灵仙郡主起身,就往停尸房走,田明毫暗暗朝挤在府衙门口的人群中看了一眼。
立马一个尖锐的哭喊声在衙门外响起:“我可怜的夫君!!!”
“你这个天杀的,没良心的狗东西!”
我就说那些贱蹄子都是索命的,你不听!”
“趁我睡着了偷跑出来!”
“活该丢了命!”
“可怜我孤儿寡母啊!”
“啊!呜呜呜呜呜!”
张掌柜家中的母老虎远近闻名,围观百姓纷纷给她让开一条道。
张李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冲进来,被大厅门口的捕快抽刀拦住!
田明毫示意将张李氏放进来。
“大胆,你是谁!敢闯公堂,你可知罪!”
惊堂木一拍,张李氏一哆嗦,当下跪倒在地哭道:“大人饶命,贱民张李氏,夫君就是张奎成,一夜未归,竟然是溺了,呜呜呜呜呜呜。”
千月都站起来走了一半了,回身看着这一切,死者家属不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真正的死因的吗?
怎得上来就直接接受溺亡了?
这戏唱的有点急了。
是自己要验尸给逼急了?
贺兰寂低垂着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张李氏。
张李氏不敢抬头,只能继续撒泼似的哭,哭自己命苦,哭自己所托非人,最后就要带着自己的夫君回去安葬。
贺兰寂看的不耐烦,也失了陪做戏的兴趣,接着张李氏的话头说道:“既然苦主这般命苦,那就更要查明死因,让死者安息,让生者安心。请郡主亲自为这位张李氏做主,验明正身。”
说罢便站起身,陪着千月进了停尸房。
田明毫也顾不得已经呆了的张李氏,头皮发麻,快步跟了进去。
停尸房内。
原先的仵作侯在一旁,心中胆颤。
千月戴上口罩和手套。
从死者的头顶开始,一寸一寸的观察下来。
死者无明显外伤,尸斑浅淡,全身皮肤发白肿胀,口鼻之内有些许泥沙,腹部微胀。
确实是窒息而亡。
田明毫和仵作胸口那股气还没松,就请千月下一句:“但不是溺水而亡。”
这姑奶奶说话大喘气!
田明毫身处官场,百变不惊,极力控制自己时,仵作到底只是个仵作,眼下心虚,辩解道:“死者口鼻有大量水液和泥沙,又腹胀,确实是溺水窒息而亡。不知灵仙郡主是如何解释死者并非溺水。”
千月抬眼看了这个仵作一眼,“那您可瞧好了,只不过本郡主的学费可贵得很,听闻仵作的月俸不高,想必也没有多少束修可教,不如就以仵作这个身份来做束修吧。”
仵作赶忙看向一旁的田明毫,田明毫刚要出声,就被贺兰寂抢先答道:“孤看甚好,就这般吧。”
仵作……
田明毫……
打配合?
还得看紫薇星和帝王星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