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寂一直在做梦。
梦见好多红点在眼前飘来飘去,红点越来越多,直到眼前全被红色覆盖,好像在一个红色空间里,听见一个人在叫他,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奋力走去,却老是感觉有人拽着自己,突然心口处手腕处一阵剧痛传来,红色消散,困顿席卷全身,再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趴在一旁睡着的千月。
贺兰寂回忆了一下,那日出城去会一会那个神秘买家,对方不知怎么发现了自己这一波人,中迷药时,登时咬破舌尖,清醒的一瞬,堪堪躲了躲那要命的箭矢,还是被一箭穿胸。
强提一口气,运功将迷药逼出一些,奋力挑起地上一支箭矢,朝对方射去,重伤了对方一个首领,才拖到了支援,再后来,就不记得了。
贺兰寂看着两只手腕上缠着纱布,胸口处还隐隐作痛,想起那个梦境,恢复一丝红润的唇角压不住,丝丝笑意流出,是阿月救了自己吧。
瞅着千月长长睫毛下,乌青的黑眼圈,屋里还有一股浓郁的药香夹着血腥气,贺兰寂反而觉得浪漫极了,阿月肯定吓坏了吧,有没有哭?是不是更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贺兰寂微微抬手,勉强用手背轻抚千月的发顶。
抚着抚着,觉得不对劲。
贺兰寂将手掌落到千月额头上,滚烫的触感传来,这丫头发烧了!
“来人!”贺兰寂久未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青桔和春生一直在外守着,一听到动静就立马进来了。
“主子,您醒了!属下没有保护好主子,罪该万死,请主子责罚!”春生激动的跪地砰砰就是几个头。
“青桔,你家小姐发烧了,将她抱上来,去寻国师过来。”贺兰寂勉强坐起身,看了春生一眼,春生一愣,被青桔踢了一脚,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去将贺兰寂扶坐起,青桔将千月抱起放在贺兰寂床上。
莫询刚进宫和康献帝说完,想要去端王府再看看,就半路被青桔迎到了,赶忙匆匆进府,开了一剂退热方,贺兰寂亲自将药喂下去,给千月盖好被子,才率众人退出去。
贺兰寂不想离千月太远,就安排莫询在外间。
……
“哥哥?”贺兰寂听莫询说完,心中警铃大作,宁彦鸣他可不是不知道,年轻有为,手段通天,若一朝入朝堂,定是封官拜相之才。
如此才俊,给自己解蛊还用得着认个妹妹,搭上自己的身家?
想到宁春堂对千月的态度,难道阿月果真是安宁芸?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宁彦鸣岂不从小就认识千月,这不就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想起宁彦鸣看千月的眼神,贺兰寂轻哼一声,好哥哥?怕是想做情哥哥!趁着自己昏迷,挖自己墙角,好的很。
莫询看着贺兰寂阴郁的脸色,心中很是骄傲,自己的徒儿就是优秀,惹的天下最出色的儿郎们相争,想到将来他们这些人中龙凤要给自己正儿八经的端酒,真是美哉,美哉!
送走莫询,贺兰寂就回到内室,守在千月身边。
……
等千月发了一身汗,热渐渐褪去,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
贺兰寂那帅气的脸映入眼帘,千月喃喃道:“真好看。”
贺兰寂听见了,痞痞的一笑,伸手探了探千月的额温,不热了,那这句话就是神志清醒下的真心话。
“饿不饿?”
“饿。”
“要不要换身衣服,用晚膳?”
“要。”
……
青桔伺候千月换好衣服,贺兰寂已经在等她一起用膳了。
贺兰寂失血过多,要少食,千月可是累坏了,埋头大快朵颐,贺兰寂夹多少吃多少,跟小猪崽一样。
“慢点吃,别噎着。”
“饿。”
……
吃饱喝足,千月猛的想起贺兰依还在郡主府,就要回去。
贺兰寂拽住她,扯到了伤口,咧了一下嘴,千月又急忙翻看他的伤口是不是崩开了。
“你发热的时候她过来看过你,见我们都没事,已经回宫了,”贺兰寂抓着千月的小手,不让她再翻看崩开的伤口,又说道:“小五走的时候说这次比赛放过你,什么比赛?”
呃……千月不好意思的挠头说是穿针比赛。
贺兰寂捂着伤口,憋着笑,小五怕是觉得施针和穿针一样吧??竟然叫千月去穿针比赛,哈哈哈。
千月白了一眼使劲憋笑的贺兰寂,猛的扯过他的手腕,痛的贺兰寂直撇嘴。
“笑啊,接着笑啊。”千月边拆纱布边嗔道。
“不笑了不笑了,”贺兰寂另一只手揉着千月的脑袋,低头看着千月蹲坐在自己面前一脸认真的给自己换纱布。
“阿月,”贺兰寂轻轻唤了一声。
“嗯?”千月没抬头,仔仔细细的给贺兰寂将渗出的血迹擦干净,上药,换上干净的纱布。
“有没有害怕?”
“没有啊。”千月确实没害怕,春生来寻自己的时候,是焦急和不安,亲眼看到贺兰寂之后,能救,反倒镇定了。
……贺兰寂不知千月心中所想,闻言无语。
千月很麻利的给贺兰寂换好手腕的纱布,就伸手去脱他上衣,给他胸口那个箭伤换药。
精壮的上半身,一览无余,千月眯着眼,悄悄地打量了一番,平时真的看不出来这厮身材这么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昨儿给他检查的时候没什么想法,眼下气氛却暧昧起来。
“把孤身子都看光了,可要对孤负责。”贺兰寂在千月面前从来不自称孤,一直都是我,眼下突然自称出来了,反倒有些泼皮。
“医者眼中无男女,还请二殿下见谅。”说罢千月还戳了戳贺兰寂的胸肌,啧啧。
算是千月第一次口舌之战首胜。
……
“对了,我把蛊虫养起来了,不过得需要你的血,日日喂养。这样就不会被下蛊之人察觉到已经被取出来了。”千月边收拾药箱边说,“若你觉得没有用,就不用你的血喂养。”
“你看看这个。”贺兰寂将一个沾染了白色粉状物的面纱放在一个锦盒中,递给千月。
“这是……”千月看着面纱,隐约闻到一股檀幽子的味道,“这就是你们中的迷药?”
“那天暗卫传信说发现了神秘买家的踪迹,我才亲自出城去查看,当时我们远远的坠在后面,不知为何被发现,对方的死士,直接冲上来就撒了迷药。”
“可查到这神秘买家是谁了吗?”
“本来还没头绪,但你说是噬心蛊,倒让我想起一个人。”
“大祭司!”
千月和贺兰寂相视一笑。
“这可如何是好,又被我识破了,”千月倒在榻上,捂着肚子笑,“他会不会又要气死了。”
“气不气死不知道,怕是有人要死了。”
……
丰州的郊外,一处破庙。
“把他……”一个披着黑色斗篷,锥帽遮住了满是图腾的脸,阴气森森的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主子,饶命!主……”
“咔”,一个身受重伤的侍卫模样的人就被拧断了脖子。
“继续走。”
一席黑衣人又隐在了月色下……
……
“主子,我们追到丰州,在城外破庙处发现了一堆烂肉,看踪迹,他们向西去了。”
贺兰寂摆摆手,一个暗卫隐身退去。
大祭司……陈南国?
可不曾听闻陈南国有什么大祭司。
这到底是何人?
千月从药箱拿出口罩和银筷,仔细研究这个沾了迷药的面纱。
“嗯?”千月在面纱边缘处,看见一个小黑点。
贺兰寂闻言也凑过来。
千月用银筷小心翼翼的将小黑点从面纱上取下,贺兰寂又掌了一盏灯过来,在明亮的灯下,竟然是一只虫子。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被发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