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不孝,不敢不遵礼法。”
蓝若深抬起头看了一眼,迅速低下。
果然和上一世一样,太上皇已经身中丹毒多年。
只是他一直有个疑问———身中丹毒的人,根本不会活超过五十岁,太上皇是靠什么活过了百岁?
女色吗?
视线不经意般侧转,看着随着太上皇一起走出来的无数妙龄宫女儿。
民间传言,泰庙里有数百女子供太上皇修炼采补之术,看来并非空穴传风。
只是,这东西是邪门歪道,只看忠信侯便知了,修炼只会病的更重,死的更快,哪里能长生不老,可太上皇却……难道有什么法门?
他母亲当年死的那样突然,他始终认为别有他因。
无论如何,他都要查清楚他母亲的死亡真相,再替她报仇雪耻!!!
太上皇目光总是时不时的落在蓝若深身上,话语是对蓝嵩之说的:“平阳侯,你要记住,寡人能赐你袭爵,就能把爵位收回来,好好做你的平阳侯,你的才能,皇帝信重,寡人也一样,皇帝多疑,只是个守成之主,寡人还在呢,寡人会看着你。”
“你跪安吧。”
“是。”
蓝嵩之松了半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膝行后退一段距离,如老鼠般蹿了下去,哪里还见平阳侯说一不二的威武风采。
“外头热,你身子随了林夫人,进来说话儿。”
太上皇吩咐着,自己先行进去了,蓝若深随后。
待蓝若深进入大殿内跪下,太上皇幽暗的盯着他:“好歹是寡人的血脉,你为何不早向寡人求助?”
“微臣不想打扰太上皇仙修,再者,名分已定,若能出色,您管也有道理,若不出色,也无需沾染事端。”蓝若深心底冷笑。
若是想管,他的儿时还会被下螽斯丹,母亲还会早逝吗?
现在之所以对自己变了嘴脸,十成十是因为有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东西。
历元宗、蓝嵩之都一样,都是唯利是图,虚伪透顶,损人利己的小人罢了,他早就看透了,现在听着,只觉得如苍蝇般聒噪。
“寡人只是生气罢了。”太上皇肆意的坐在了地上,挨着蓝若深,就像家常叙旧一样。
他的神态和动作,都不像一个百岁老人,靠近蓝若深时,蓝若深感到说不出的反感,强忍着不退。
太上皇似对从前林瑟的事情耿耿于怀,拍拍蓝若深的肩,又放下了,努力做出和蔼亲切的样子:“只要林瑟同意入宫,寡人可封她为皇贵妃,把最为富饶的齐鲁之地赐给你做封地,封你为王,可她忤逆寡人,绝不肯屈从,偏说你并非寡人骨血,连蓝嵩之那个混账也说是他的,辱骂寡人,寡人一气之下,寡人便也如她的意了,可结果如何呢?”
“寡人放手不管不理,她的错误选择害了自己,更害了你,伤了你我的父子缘,你能体谅寡人的心,见识明白,没有随了她的糊涂,这很好。”
蓝若深嘴角勾起隐隐的笑,心里感慨世事无常。
太上皇陛下,我母亲真的没有欺骗你,你对你自己当初八十岁的能耐未免太自信了?!
母亲林瑟到死之前,也以为他是蓝嵩之的种儿,其实那滴血验亲,是被做过手脚的,连母亲都被蒙骗了!
他再三确认过,他既非蓝嵩之的血脉,也非太上皇的血脉。
这也是他想调查母亲死因的原因之一,他想知道他的生父,那个作孽的隐身恶鬼,究竟是谁?
“父子一脉,当年寡人的武功就不成,你能从武,寡人很高兴,寡人还记得你当初年仅九岁,把小吴王的头拧下来后,被蓝嵩之压到御前,仍然是一身的煞正之气。”
“为父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再现当年风姿,为父会让皇帝看到你。”太上皇别有所指,眯着眼睛。
“儿子遵命。”蓝若深嘴角噙着冰冷了然的笑。
这是要他做杀人工具了?
上一世,他也是最早那批发现太上皇“隐退修仙”是情势所迫,只不过编织了一个华丽的外衣遮掩的密不透风罢了。
只看元宗太上皇几次三番的贬低历太宗便可知一二。
这样一个热衷长生不老的人,完成了大历皇朝从诸侯王分封制,再到皇帝专权制,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
上一世太上皇数次返朝,皇帝碍于礼法孝道,表面恭顺,实际上,暗地里已经是水火不容,交手无数次。
蓝若深明白,太上皇是想自己做他的刽子手,大开杀戒,排除异己。
呵,正和他心意!
太上皇眼里露出欣喜和满意,接着带一种冰冷的试探:“不如让平阳侯在对战终试时做复审考官,陪考员郎,你意下如何啊?”
“连薛国舅和西北大元帅、镇南王殿下都做过的陪考员郎,父亲大人怎会拒绝呢?只会和儿子一样,觉得与有荣焉。”蓝若深回答的滴水不漏,甚至琉璃艳瞳闪耀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火苗。
这复审考官是绝了蓝嵩之动手的可能,因为他自己就被架住了,绝无可能安插手脚。
这陪考员郎是对战时,为保证公平,每场都有这么一个维持秩序的裁夺之人。在关键时刻,为了举子的生命安全,或者对举子的成绩有异议,他也会上场对战考核,类似摔跤裁判。
太上皇起身拍了拍袍子,清淡的口吻,用余光犀利的观察蓝若深:“到底相处这些年,名义上的父子,对战时候,拿捏分寸,不要落人话柄。”
“是,儿子告退。”蓝若深优雅行礼,恭敬退下。
看蓝若深没有半点不愿表露出来,太上皇很满意,他知道,蓝若深会是他返朝的神兵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