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的功夫已经黑天了。
回了竹园,胡蕴川把新琢磨出来的素鸭、酸甜儿菜烹调出来,又煮了罗汉面,与蓝若深边说笑边吃。
“这儿菜滋味如何?我特意用白醋、冰糖泡的,选的儿菜。”
“酸中带微甜,极开胃,很不错。”
“哇哈哈我胡三爷真是个天才,蓝大公子那么挑剔的小嘴儿都说好,嘿嘿,开馆子一定能大赚!”
公侯之家多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偏偏胡蕴川是个话痨,总说笑话逗美人开心,蓝若深一直微笑倾听,不让戚妈妈和苏嬷嬷提醒,他很喜欢这种热闹。
胡蕴川心满意足的欣赏美人用膳的风姿:“若深,我想着,修好了铺面,咱们不卖茶水,就卖面条儿,那地方住的都是穷苦人,卖些量大实惠的最好了,就卖两种面,一样价儿,素面和荤面,再卖两样小菜,一样素鸭,一样腌菜,菜方我都写好了。”
蓝若深笑靥清甜:“我觉得极好,就这么办。”
“对了,趁着蓝侯和张氏还在闭门思过,我明儿赶紧出去把铺子定了,归在胡家名下,省的他们出来搞事情,咱们趁热打铁。”
“好,你可想好做什么铺面了吗?”蓝若深无有不应。
“除了咱们的面馆外,我还打算做个鲜花铺子,卖盆花,再去好地段盘个茶楼,先做这三间。”
夫夫二人极融洽合拍,胡蕴川一高兴吃了三碗面,还有蓝若深特意让雪藕给他卤的两根大鸡腿,撑得打嗝儿。蓝若深忍俊不禁,赶快派雪藕熬煮些山楂茶汤来给他消食。
谁想刚刚撤桌子,外头宝蝶来报。
“公子,爷,四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四姑娘蓝静敏带着贴身丫头墨梅进来,一改往日的娇艳如芍,素面朝天,发髻都有些蓬乱,眼睛肿的睁不开,“噗通”跪在地上。
“大哥哥……”只说了三个字就哽咽难言。
“你们都退下,四妹妹起来说话。”蓝若深屏退众人,命雪藕扶起蓝静敏。
蓝静敏泪如雨下,不肯起来:“我无颜面对大哥哥,大哥哥病危时,妹妹为求自保,不敢涉身。如今三哥哥在家被几个族中纨绔打断了腿,昏迷不醒,父亲面壁思过,太太忙着四哥哥的喜事应酬贵人,我哥哥竟只能等死!我让二管家请郎中,二管家竟说什么‘一个傻子,死了便死了,四小姐该庆幸’这是什么话?我姨娘疯疯癫癫,再不受父亲宠爱,我哥哥已成了傻子,我谨小慎微,半点不敢和三姐姐争锋,为何还要逼我?!”
蓝若深温和的看着她:“妹妹知道我与你哥夫的处境,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
“我知道大哥哥是被哥夫救活的,我姨娘疯癫,我无依无靠,实在没有能依仗的,能不能拜托哥夫为我三哥哥请个大夫来?哥夫好歹是胡家的人,我——”蓝静敏再次深深下拜。
胡蕴川算是彻底认清了蓝家的绝情,沉默坐在边上。
蓝若深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你可与老太太说了此事?”
蓝静敏哭道:“陛下封四哥哥的世子旨意到了,父亲那我说不上话,老太太忙着喜事,太太忙着应酬探病的贵夫人,都让我安分,只说让府医给三哥哥看,那府医,大哥哥是知道的,根本就是个踩低拜高的小人,三哥哥吃了他的药,病的更重了呜呜呜……”
胡蕴川黑着脸:“呵呵,封世子?”
他倒看不懂这狗皇帝的喜好了,打一巴掌,给一甜枣,把本属于自家美人的世子之位给了蓝基那货,张氏又要翘她那鸡尾巴了!靠!真上火!
蓝若深见他比自己还生气,心里熨帖,握住胡蕴川的手:“无妨。”
胡蕴川脑子里闪过一条妙计,笑的和蔼,命丫鬟搀扶起蓝静敏:“小翠,还不扶起来?四妹妹,给三弟看病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我等会儿就派人出去请郎中,但你也得帮哥夫一件事儿。”
蓝静敏不停点头,喜极而泣:“大哥夫吩咐,妹妹必定尽力而为。”
胡蕴川笑眯眯的,拍拍蓝静敏的肩膀:“放心,哥夫不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的,跟着哥夫,妥妥滴!”
本来男女大防,是不准如此的,蓝静敏脸红要避嫌,但胡蕴川太有亲和力,太幽默了,这一套行为举止下来,是贵族里从未有过的搞笑可亲,让屋内的人都笑起来,蓝静敏也破涕转乐了。
蓝若深让小翠和雪藕把四姑娘送回去。
等人走后,胡蕴川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你说,咱们透过四妹妹,时不时给老太太送些吃喝玩物儿,然后让四妹妹不透露这些东西的来源,让老太太自己好奇打听,打听到你身上,她能不能对你多些庇护?”
蓝若深淡淡的:“我不用她庇护。”
老太太视他为蓝氏之耻,不愿意见他。他母亲在世时,老太太也处事冷薄不公,他已看透,再不愿意亲近假面菩萨。敌在明,我在暗,为上上策。如果他太显眼行事,会引起张氏和蓝嵩之的注意。
“我冷眼旁观,她这些天管家理事,比张氏强多了,虽然不喜欢咱,也没苛待咱,她一出马,张氏屁都不敢放一个。”胡蕴川道。
蓝若深摇头,疲倦道:“不必白费功夫了,你若想做,不如让她只查到你身上,想必还会更有效力。”
胡蕴川无措拉住他的手腕:“你生气了?”
蓝若深好笑,轻抚他的脸,态度温柔的如和风细雨:“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放心,我还有别的安排,你我二人分头行事。”
胡蕴川被美人玉手摸的脸滚烫,握住那手放在心口:“你告诉我吧,要不然我这心七上八下的!”
蓝若深玻璃珠般的眼珠流转,流过丝丝慧黠,弯唇:“张氏不能出来,等闲的人进不去祠堂,可总得有人伺候父亲,不是么?四妹妹的姨娘曾经所受宠爱,不次于张氏。”
胡蕴川嘿嘿乐了,这些姨娘被张氏打压的默默无闻,张氏现在被软禁,正好能在上面做文章,忙把小乔叫来:“你想办法进柳姨娘的阁子,把四姑娘和三少爷的遭遇,侯爷缺人伺候告诉她,若有什么需要的,让她直接找你,你只管给她置办!”
小乔机灵,一口答应,迅速下去了。
“此事不和你相干,都是我的主意!”胡蕴川坐在那里,压抑不住感情,吻了吻蓝若深的掌心,只想好好保护他,张氏如果查出来,那就冲自己来!
蓝若深心脏一阵阵的发软发酥,捧着胡蕴川的脸,俯视:“你已经爱慕我到愿意为我行恶事的地步了么?”
胡蕴川特别喜欢这样亲近,享受的闭眼憨笑:“保护爱人,即便杀人,也是正义之事!何况你又不会让我滥杀无辜?”
蓝若深叹气如羽毛吹在胡蕴川脸上,视线凝在胡蕴川英俊粗犷的脸上:“我的夫君,但愿你的善良不要害了你。”
胡蕴川的脑子一片浆糊,脸跟烧红了的螃蟹似的,痴痴的看着蓝美人。
他啥都没听见,就听见那句“我的夫君”了!
“噌”地站起来,一下子把蓝若深抱起来,蓝若深瞠目微惊,没任何不喜,顺从的圈住胡蕴川的脖颈,耳垂红的能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