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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爷爷,你是要帮卿卿梳头吗?”

“不是梳头,是剃头。”

小溪边,离阳操起剪刀和梳子,对着寒卿卿的小脑袋就是一顿乱剪,伴随着细碎发丝簌簌落下,小丫头原本活泼可爱的双平髻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任何发型的寸头。

小孩子的身体尚未发育完全,性征不够明显,把这发型一换,便雌雄难辨。

这便是最简单粗暴的伪装,若不是此界并无佛道,离阳甚至还想将寒卿卿直接剃成光头,装作小沙弥,借此来避开诸多麻烦。

虽然面前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随着头上越来越轻,遮挡越来越少,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越来越多,寒卿卿显然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一脸迷惑,当即开口问道:“福爷爷,你要给卿卿剃什么发型啊?”

离阳也不打算哄骗小丫头,随口便如实回道:“寸头,纪王爷还在追杀我们,这是必要的伪装。”

“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叫寒卿卿,而是李狗蛋,是我李羊的孙子。”

“记住了吗?”

寒卿卿原本还有些不太情愿,但一听到纪王爷三个字,便极为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爷爷。”

显然,她也知晓寒家与纪王爷的仇怨,想来便是其娘亲临死前告知的。

得了这般回应,离阳便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他这时已然完成了最后的修剪,上下打量了一番,发觉没什么问题,便招呼道:“剃好了,去洗洗吧。”

牵着寒卿卿来到小溪边,捧起清澈的溪水,帮其清洗了头上残留的碎发,顺便用毛巾抹了抹脏兮兮的小脸蛋,干净了不少。

不过由于这些日子里都跟着离阳在野外夜宿,身上也沾满了灰尘和树叶,光洗头擦脸还不够,有些地方仍旧黑乎乎的,甚至隐隐散发出些许酸臭,看来得洗个澡才行。

也正好换身合适的衣服,现在身上所穿的襦裙虽然磨损了不少,但仍旧能看出并非是平民能够拥有的,不太符合如今伪装的难民身份。

想到这里,离阳便从骡车上翻出一件先前购买的粗布衣服,伸手递给了寒卿卿。

指了指小溪,同时问道:“洗澡应该不用我帮你吧?”

若是农家的孩子,这么大了自然啥事都会干,甚至还要帮家里干农活,但鉴于寒卿卿出身富贵人家,说不定便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需要仆人服侍。

不过好在,寒卿卿摇了摇头,拿着衣服便趟进小溪,自个擦拭起身体来。

见状,离阳倍感欣慰,懂事就好,省心了不少。

要真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他也不愿惯着。

过了片刻,将原先已然变得有些破破烂烂的襦裙脱下,换上和离阳差不多的粗布衣服,寒卿卿整个人都变了一副模样,从富家落魄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了农家土娃子。

基本上,若不是熟人凑近细看,是很难发觉其真实身份的。

这样的话,离阳也敢带着寒卿卿进城了,方便了不少。

毕竟说到底,把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人丢在野外,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尤其这些山林还未经开发过,野兽猛禽数不胜数,毒虫之类的玩意也很常见,普通成年人尚且不敢贸然上山,唯有那些砍柴打猎采药维生的才能久留,更何况是小孩子。

借着明亮如镜的溪水,寒卿卿得以一睹自己现在的模样,着实吓了她一跳,水中的倒影,和她记忆中的印象完全不同,简直就是两个人。

她便有些担忧地问道:“爷爷,头发还会长回来吗?”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小孩子更甚。

见寒卿卿有些不安,离阳自然伸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安慰道:“小孩子头发长得很快的。”

“放心,这只是暂时的,等到了塞外,你就又可以变回自己了。”

说到塞外,他便想起这寒卿卿的爹,好像自己对其也没有任何了解,单单知晓一个名字华夜。

鉴于日后必定要和对方打交道,最好还是先打探一些情报。

同时也有些好奇,为何这人能丢下自己妻女不管,一个人跑去塞外做甚?

是商队出行,做贸易生意吗?

是以当即便开口问道:“话说回来,你爹为什么要去塞外?”

对于这个问题,寒卿卿自己似乎也有些迷茫,她低着小脑袋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回道:“我记得娘曾经和我说过,爹去塞外,是要寻求武学的极致。”

“这是他毕生的梦想。”

武痴吗?

听寒卿卿这么一说,离阳脑海之中顿时冒出这个字眼。

在他看来,此界的武学就算发展至了巅峰,也受制于规则限制,无法突破常人领域,最多也就和低阶修士差不多,难以达到横扫千军的程度。

倒并非是彻底否定武学,而是界中法则就摆在面前,武破虚空的前提,也是得符合道则。

毕竟万物生灵生于天地之间,既然要存在,就必须先遵守天地道则,否则又何谈诞生。

就如修士一般,先掌握,再运用,最后推陈出新,破而后立。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就不顾一切,抛妻弃女,实在是不智之举。

若是相安无事还好,可偏偏现在寒家被人给灭门了,若不是离阳降临过来,连独苗寒卿卿都保不住。

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再谈什么武学,也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真是可悲至极。

既然要做无情事,就莫入有情道,韩家老祖韩易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离阳一个外人,也不好掺和其中。

他只是无奈叹了口气,感慨万分道:“若是你爹在,恐怕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听闻此言,寒卿卿也猛然间意识到,若是爹爹在,或许娘亲就不会惨死。

自己也不必流离失所,跟着福爷爷一路逃亡。

小孩子的心思是很单纯的,谁对她好,就亲谁。

同样的,谁对她坏,哪怕是有生育养育之恩的父母,也不见得会原谅。

因此,如今骤然间得知这一点,寒卿卿便不免对她爹生有不满起来,乃至于双眼通红,抽着鼻子,俨然一副要哭的样子。

离阳向来是见不得眼泪的,当即话锋一转,却是突然间问道:“头发干了么?”

闻言,寒卿卿先是愣了愣,随后便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头顶,发现已然不像刚才那般湿漉漉的了。

头发短,干的自然也快。

她点了点头:“好像已经干了。”

离阳也伸手摸了一把,还算干爽,不至于染上风寒,便微微颔首致意:“这样的话,也该上路,继续前进了。”

说罢,便收拾起来,将那件襦裙埋入地下,掩盖痕迹。

至于那些剪下来的碎发,会随着溪水逐渐漂流至各处,也不必去管。

做完这些,离阳才牵着寒卿卿,爷孙俩一同乘上了骡车,朝着南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