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特擅长应付朋友,更擅长应付长辈,这是礼仪的其中一课,而礼仪这堂课,她其实一直学的还不错。
但洛斯特不擅长应付‘家人’。
人类无法对并不存在的东西进行设想,也无法对于未知的存在进行揣摩,并未真实体验过的东西没有参考经验可以提供,就像是一个天天走在地上的人,你突然告诉他你其实可以飞起来,他也只会在看你飞起来之后将看傻子的眼神转化成见鬼了的眼神。
而对于洛斯特来说,韦斯莱一家就是那双无形的翅膀,他们告诉她其实她可以飞,但她一直以来都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连设想都从没有过。
她没有家人,这是好事,没人约束,没人管理,此后余生她都只用考虑自己,这是别人难以设想的美好,但同时这种过度的自由也代表她终究会缺乏一些体验。包括但不限于,一种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得到的乌托邦幻想。
莫莉女士对她很好,好到,洛斯特有点不确定该怎么应对了。
哈利说她像是离家许久却在门口站住不敢敲门的野姑娘。不是很恰当的比喻,但她自己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过度的友善像是邓布利多递来的那些糖,甜的有点发腻,卡在喉咙,一遍遍的强调着这并不是她该尝试的。
所以收到那封信时她才真正意义上松了口气。
“虽然有些遗憾,但看来我得先回去一趟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恭敬地行礼,周到的问候,随着尾音落下,小精灵纤细的手指握住背在身后的手掌,于是两位客人消失在那对夫妻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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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您玩的很开心?”
海尔辛歪着脑袋询问。
“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洛斯特面无表情的回答。
行李要比人先一步到,洛斯特拎上那个小箱子提到门口,干脆坐在箱子上等待客人来访。
“早上好......斯内普教授。真是意外的相遇。”
到访的并非信件上的那位,而是她更熟悉的院长。
“麦格教授临时有事,暂且由我负责带你去对角巷采购。希望你不会耽误我的时间,也不会给我添麻烦。”
依然是一张冷着的脸,语气也谈不上好,但洛斯特在一年的相处中已经清楚知晓了这位不过是长了一张不饶人的嘴罢了。
哪怕她大晚上出去夜游被抓了个正着,对方也不过是带到办公室问清楚前因后果又罚了她一篇检讨和一些工作量罢了,更别说她还因此收到了一份魔药大师亲手做的药膏作为安慰。
“如您所愿。”
伸出的手垂下一截袖子,洛斯特识趣的只抓住垂落的那一角。
“也许我可以自己完成这个流程。”
斯内普脸上的表情并不友好,这不奇怪,他连学生去他办公室都不高兴,更别说这人挤人的巷子。
垂下的视线和皱起的眉眼透露出同一个信息,对她的怀疑。
而洛斯特知道这种怀疑来自于哪里。
“至少这是一条巷子而不是一栋楼。”
她抬手指了指一眼能看到尽头的巷子。斯内普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也不知道最终是信了她还是真的不愿意走入人群。
“别浪费时间。”
总之钱袋掉在她的怀里。
“我会尽量快点。”
要去的店铺其实就一家,就算不知道路,一路顺着走过去,也最终会找到那家店的招牌,只是她没想到晚来一步也能凑上热闹。趁着人群都在围着台上的哈利,洛斯特顺手去捎走了要买的课本,还有空去把书都放进箱子里。
“克拉科?”
“马尔福。真意外会在这儿遇到。我以为你会早点来买好呢。”
德拉科从楼上慢悠悠的晃下来,看了眼洛斯特已经整理好的书箱,又看着对方在眼前扣上箱子准备离开。
“这就走了?不看会儿热闹?波特风光着呢。”
“有人等。”
言简意赅,洛斯特提着箱子朝门口走,却意外的被另一位男士堵住了出路,人很多,路就那么宽,一个大男人往那里一站,洛斯特就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抱歉,可以稍微让一下吗?我需要出去。”
“你叫克拉科?”
富有磁性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洛斯特稍朝后退了两步抬起头,只一眼,她就猜出了这位男士归属于哪个家族,不怪她,铂金的发色实在是耀眼。
“是的,马尔福先生,克拉科。洛斯特·克拉科。看来您认识这个姓氏。”
卢修斯并不因为被点出姓氏而惊讶,只因为那个印象深刻的独特名字而挑起眉,他记得这个名字。
“是的。认识。洛斯特......你是卡尔的孩子,很巧,我和他是朋友,我们见过,但那时候你还太小,也许不记得了。”
出现了,认识她她却不认识的人,看起来还挺熟。
“非常遗憾,马尔福先生,但我确实已经不记得了。”
洛斯特垂下眼,给出了对长辈该有的态度和礼仪。
卢修斯似乎还想问什么,但德拉科的声音引走了他的注意,他只来得及说一声稍等就走上前。
离开不符合离异,留下却没什么意义,洛斯特在心里衡量着两个马尔福和一个斯内普到底哪个更不好惹,结论是好像都不好惹,但至少留下可以保持体面,更何况哈利他们也已经看到她了。
争执之后卢修斯走到她身边,令洛斯特受宠若惊的是对方的第一句竟然是抱歉,随后才是一句之后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叙叙旧。
“好的,路上小心,马尔福先生。”但如果是叙旧要不还是免了。
后一句当然没出口。
送走了两个麻烦,另外一堆小麻烦却已经围了上来。
“洛斯特!他们没欺负你吧!”
哈利关切的询问。
“不,没有,其实我们关系还行。马尔福先生的话,只是打了个招呼,德拉科也只是问候了一声。”
洛斯特漫不经心的回答,她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金妮提着的桶里,那个陈旧的笔记本。就像是有什么人在呼唤她一样。
强取豪夺不是她的作风,洛斯特跟在金妮身边,保持微笑应对着年轻小姑娘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大多关于哈利,少部分关于他们,目的明确,洛斯特却像是不曾察觉。
“没关系,我的成绩还不错,如果遇到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话题从男孩顺延到即将在眼前的新学期,女孩们总是担心更多一些,而洛斯特正好不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你太谦虚了洛斯特,哥哥们都说你好像没有不会的,就跟赫敏一样。”
“太夸张了,我只是倾向于多尝试一下没接触过的东西,掌握新知识的过程很有趣,说不定你也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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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事之后是好事,多出的金币归属于她,这是来自嘴硬心软的斯内普的恩赐,考虑到一整个学期都在习惯冷嘲热讽,洛斯特觉得这是她应得的。
“感谢慷慨的斯内普教授,能成为您的学生真是无上光荣。”
也许是那种调侃的笑容过于明显,她收获了并不友善的眼刀。
“收起你这副油腔滑调的表面功夫。”
“请至少相信我从不说谎。”
“阿谀奉承......。”
“那也只针对值得得到‘奉承’的对象。”
斯内普其实很好相处不是吗,越是心口不一的人,越是畏惧直白的情感,这点他们是一样的,洛斯特已经在韦斯莱家深刻体会到了那种不知所措,现在换斯内普体验她的学习成果了。
而目前看来,效果极佳。
“走了。”
冰冷的调子过于刻意,并不足以让勇敢的小蛇畏惧,手掌抓住袖口,他们终于离开了喧闹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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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特小姐。”
“讲。”
“您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不太寻常的东西?”
海尔辛的声音很轻,态度很小心。
“你这么问是否代表着这东西确实不对劲?我一直听到有人在叫我,来源似乎就是这里。”
洛斯特从怀里摸出那本陈旧的笔记本,海尔辛没敢伸手接,只是打了个响指,于是那种好像在耳边的低语终于消散。
“看来确实不对劲。”
“不对劲的不只是这个,洛斯特小姐,没有老鼠能活十二年,除非那并非一只真正的老鼠......您曾用一整个暑假在练习阿尼马格斯,记得吗。”
几乎是明示,洛斯特并没给出什么回答,只是在沉默之后点了头。
“知道了,回去吧。”
小精灵在恭敬地行礼后在一声响指下消失在车厢,空荡的车厢只有她一人,倒是有些意外,那几个吵闹的家伙竟然没早早的来?
“克拉科?这世界这么小?”
“毕竟英国就这么大,霍格沃茨就一所,火车就一辆。”
洛斯特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打开门的人是谁,斯莱特林新生的领头人,德拉科·马尔福。当然,还有他的那几个,该说是打手还是走狗呢......。
空荡的车厢被男孩儿们填满,洛斯特只是安静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心无旁骛的翻着手里的课本,脚边贴着墙面的是她的手提箱,箱子里放着新买的课本,长袍的口袋里藏着那本也许不同寻常的笔记本。
一路宁静,顺遂,什么意外也没有,而下车见到赫敏,洛斯特才知道哈利和罗恩压根没有乘上这趟列车。
“说实话,我并不因此而惊讶,祈祷他们可以顺利的赶上分院仪式吧,但我猜至少他们应该能吃上晚饭。”
相比赫敏的紧张,洛斯特更多是从容,她笑着挥手,就跟着德拉科继续往前走,二年级的学生不再需要坐船,洛斯特看着马车前面奇怪的生物眨了眨眼。
“霍格沃茨是靠这种东西来拉车?”
“什么?”
“就在前面,站着,那算是一匹马吗?但它有翅膀,而且看起来就像是骨架支撑着皮肉。”
“这不好笑克拉科,走了。”
德拉科朝她伸手,洛斯特并没抓住,而是自己抓住边缘跳上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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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至少有一点说的没错,洛斯特就像是能看到未来一样,说的话从来都很准。赫敏在晚宴即将开始的时候才终于看到匆匆赶来的哈利和罗恩,他们看起来狼狈极了,也害怕极了,直到坐在座位上喝下一杯葡萄汁才放松下来。
赫敏下意识地看向斯莱特林的长桌,洛斯特就坐在桌子的那边,正朝着教授席看去,邓布利多刚坐下,那位置却还空了一个,是斯内普的位置。
“我想我差点就被开除了,都怪那个多比。”
“是我们,我也差点要跟你一起被开除,哈利,下次你要是再看见它,立刻叫我,我一定要狠狠的揍它一顿。”
哈利还和罗恩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赫敏收回了视线,一边让他们安心些一边思考这又会让格兰芬多失去多少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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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那个波特没出现在开学的火车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没被开除真是走运。”
讨论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至少距离讨论中心并不远的洛斯特一个词也没能漏掉,她对哈利是否出现在火车上,又是怎么来学校的兴趣不大,她更好奇别的,比如,为什么哈利会没能上车,那只小精灵的目的是什么,所谓的危险又是什么,那本笔记本到底藏了什么秘密,那位不知道是谁的人为什么又要装成一只耗子躲到现在呢。
她曾许愿希望新学期不要太无趣,但说实话,她没想过一切会这么有趣。只是刚刚开学,就已经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忙碌。这很好,有事需要做的忙碌感会帮她填满空虚的躯壳。
“克拉科,在看什么。”
德拉科的声音总出现在最不合时宜,最令人意外的时候,洛斯特没回头,只是不着痕迹的转移视线,伸手点了点教授席位上那个据说每年一更换的位置。
“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个人偏见,我觉得,他不会是个好教授。”
“你之前也这么说奇洛,然后他就不见了。”
德拉科笑着调侃,洛斯特眨了眨眼。
“那希望他也可以尽快消失不见,让我能开心点。”
这是祝福,洛斯特觉得。
这是诅咒,德拉科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