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孙平涛进来递给我一张纸条,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席淑平,辛未年壬午月戊辰日戊午时”。
我说:“这是田老板母亲的生辰八字吗?”
孙平涛说:“是,我怕你记不住,写了这张纸条,你把它放在身上吧。”
我说:“好,孙道长,我还有事拜托你。我这次下去,可能会暂时死去,但如果我告状成功,城隍定会放我还阳,你和义文兄弟要守好我的身体。心妍,你要守好这七盏油灯,务必不能灭。还有,不管我发生什么事,你不能做糊涂事,不许再想什么喝毒药的事。”
孙平涛说:“左堂主放心,我们不光看好你的身体,也帮你盯着许姑娘。”
到了晚上子时,我只觉得身子一冷,好像一阵寒风吹过,眼前多了一个人。只见他穿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六棱两角的孝帽,脖子上挂着一条铁链子,腰上扎着一根麻绳,绳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拘”字。
阴差来勾我了,宋河还是在城隍爷面前把我给告了。我站起来,回头一看,刚才还坐着的我已经躺在了床上,几个人都围在我身边,阿云问:“师娘,师父这是又去走阴了?”
我看看阴差,阴差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就到了一片荒漠上,我有点纳闷说:“阴差大哥,你不是来拘我的吗?怎么不用铁链锁我?”
阴差赔着笑说:“左兄弟说笑了,铁链是锁那些不服从拘魂令,不肯来地府的鬼魂的,你是八爷的兄弟,大闹阴阳司的英雄,我哪能锁你啊。”
英雄?我说:“你们不喜欢阴阳司吗?”
阴差说:“不是不喜欢阴阳司,是不喜欢宋文书这个人,他仗着自己是阴阳司公的红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这次烧了生死簿,估计宋文书要受牵连,我们兄弟们都开心的不行。”
我说:“原来这样,怪不得我昨天在城里到处跑,也没有一个阴差追我,后来跑出城了,你们才追出来,原来是故意放我一马啊。”
阴差“嘿嘿”一笑,说:“宋文书昨天丢了生死簿,不敢告诉阴阳司公,私下求我们兄弟去追你,我们当然要磨洋工了。不过,左兄弟,你够胆大的,居然敢跑进阴阳司偷生死簿。”
我说:“你们做阴差的,宋文书私改生死簿,难道你们平时就没有发现?”
阴差吃了一惊,说:“怪不得你要偷生死簿,原来宋文书在背后搞这种勾当,我们以前勾魂时,经常会碰到一些生魂在到处游荡,有的生魂还求我把他们带到地府。我们还奇怪怎么这么多人灵魂出窍,听你这么一说,原来都是被抢寿了。”
原来宋文书这种事干了不少,我说:“你们经常碰到这种事吗?”
阴差说:“也不说经常,每年总能碰到三五个。”
我说:“阳间有人卖官,是为了享受。宋文书抢寿卖寿,是为了什么?”
阴差说:“阴间阳间没有什么区别的,阴间也一样需要花钱,像我们兄弟,就是靠吃俸禄过日子,你看八爷,家里开一个小饭店,也是为了补贴家用。这个宋文书,家里什么生意也不做,在城西买了座小楼房,养了一个相好,敢情是钱来的太容易了。”
阳间卖官,阴间卖寿,果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啊。万一阴阳司公和城隍也在做卖寿的生意,我今天怕是有来无回了。
我说:“难道你们没有怀疑过宋文书的钱来得不明不白,没有人举报他吗?”
阴差说:“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证据,万一举报不成,自己反而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着,我们已经到了城门口,阴差站住脚步,说:“左兄弟,马上就要进城了,你看这铁链?”
我说:“没关系,给我套上,今天这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闹得城隍爷也知道了。”
阴差一愣,笑着说:“明白了,看我的。左兄弟,我姓马,叫马三,你以后肯定是个有作为的,到时多关照兄弟。”
我点点头,接过铁链来套到自己脖子上,阴差牵着另一头。一进城门,马三就大声喊道:“昨天大闹阴阳司,火烧生死簿的生人已拿到,众闲人回避。”
城里的人一听我被抓到了,哪里还要回避,都围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就是昨天大闹阴阳司的生人啊,看着不像,文质彬彬的,好像个读书人。”
“你以为只有和孙大圣一样,有三头六臂的才能闹地府啊。”
有个女的说:“这小伙子还挺帅的,这下可惜了。”
旁边一个人马上取笑她:“他要是没事,我给你做媒,你嫁给他好了。”
“嫁给他怎么了,我就一直想嫁给一个这样敢做敢当的。”
幸好许心妍不在,要不然你别说嫁给我,能不能投胎都说不定了。
马三牵着我,慢慢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喊,“大闹阴阳司,火烧生死簿的生人已拿到,众闲人回避。”
等到走过半个城,看热闹的人已经把路都围的水泄不通了。
好不容易挤到城隍府,门口的几个阴差看到我,都站了起来,有一个阴差小声对我说:“兄弟,如果等会要打板子,我给你打个出头板,保你不疼。”
我小声说:“谢过阴差大哥了。”转身对着跟了我一路的人喊道:“各位大哥大嫂,弟弟妹妹,宋河私下抢寿卖寿,我经城隍爷同意,自阳间下来调查,宋河不但不配合,反而诬陷我偷盗生死簿,我今日就要和宋河在城隍爷面前辩个是非。”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顿时叫好声一片。
我说:“我现在就进去,要是这儿说不清理,我就上东岳大帝庙告状,大家听我的消息。”
说完我扭头进了城隍府,我看你宋河怎么收场,就算这次我死了,城隍爷也不会放过你。
刚进门,宋河就急赤白脸地出来了,对着阴差就骂上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门口这么多闲人,成何体统,还不把他们赶走。”
一个阴差说:“宋文书,你这话说的,他们都在门外站着,又没有闯进城隍府来,我们凭什么赶他们走?哪条规定说城隍府门外不许站人了?”
宋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扭头对着马三说:“你是怎么搞的,勾个人还这么大张旗鼓。”
马三说:“这是我大张旗鼓吗?明明是你昨天满城里叫人抓他,还带人追到城外,吵吵的全城人都知道了,怎么能怪我。”
宋河瞪了一眼,没办法,说:“带他进来吧。”
我说:“我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宋河一跺脚,说:“带到阴阳司,司公要亲自审他。”
马三带着我,跟着宋河来到阴阳司,一进门就看到里面摆了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身穿绿袍的人,戴着一顶翅帽,脸从鼻子中间分成两半,左边脸白,右边脸黑,正是传说中的阴阳司公。
马三把铁链取下走了,宋河大喝一声,“跪下,参见阴阳司公。”
我刚要跪,司公摆摆手,说:“不用了,站着回话即可。”
我说:“谢过司公。”
司公说:“你就是左不言,胆子倒是不小,敢来阴阳司偷盗生死簿,你可知这是犯了大罪,一旦罪名坐实,你会魂飞魄散。”
我说:“我正是左不言,不是我胆大,实在是为了声张正义,还阴间一个公道,不得已而为之。”
司公一笑:“声张正义?你的意思是说我这阴阳司不公正了?”
我说:“我不了解阴阳司,但宋河身为阴阳司文书,私下卖寿,实在说不上正义二字。”
司公说:“借寿一事,古来有之。百善孝为先,孝顺子女自愿将自己的寿命借给亲人,这正是孝顺的表现,对此等子女,地府还要加以表彰,如何就是不公了?”
我顿时觉得不对,我说的是私下卖寿,司公说的却是借寿,明显是在混淆概念,难道他要偏袒宋河不成?
我说:“司公所说的借寿,如真有此等子女,我也佩服。但借和抢虽然只有一字之差,意义却完全不一样。”
司公“噢”一声,“你是说宋河在抢寿?他本就是阴间人,抢寿何用?”
我说:“寿数对他无用,但寿数换来的钱却对他有用。宋河利用职权,擅自修改他人寿数,从中谋利,有损阴阳司名声。”
司公说:“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我说:“田喜妹、田喜霞二人,寿数被人篡改,司公可去调查。”
司公看向宋河,“宋文书,你将田喜妹、田喜霞二人的生死簿拿来。”
宋河说:“禀司公,左不言昨日假借调查此二人生死名义,已将生死簿烧毁。”
司公大怒,“你身为文书,玩忽职守,致使生死簿被毁,该当何罪?”
宋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司公恕罪,宋河保管文书不力,甘愿认罚。”
司公说:“你既认罪,罚俸一年,限期补上缺失的生死簿。”
宋河说:“宋河认罚。”
司公说:“左不言,你看这样处理如何?”
我心中冷笑一声,篡改寿数从中谋利不提,抓住玩忽职守不放,明显就是在避重就轻。罚俸一年就想了结此事,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看来我猜的不错,这司公与宋河肯定是穿一条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