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径直寻到了穆青,迫不及待的同他说:“ 转告我皇兄,本王即刻赶往边关。
言辞间,他已经越过了穆青,心情激动地向前奔去,这几个月来,对宁儿的思念已经让他近乎疯狂。
穆青急忙转身,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眼眶中迅速涌满了泪水,声音哽咽地透露出无尽的悲伤:
“ 对不起,我没能瞒住宁儿,她,她为你殉情了…”
东方熠听他说出此话,拳头瞬间握紧,猛地回过身来,一拳狠狠地砸在穆青的面颊上,而后反手揪住他的衣襟,再次扬起拳头,愤怒地逼问道:
“你为何不告知她实情?为何不阻止她?莫不是你暗中藏起了宁儿,现在回来诓骗本王?”
穆青奋力推开了他,舌尖顶过腮,吐出一口鲜血,反驳道:
“难道不是您熠王亲口吩咐,要等寻到了王源才告知宁儿实情的吗?”
“那日可是您当着皇上的面一字一句说出此话,只有寻到了王源,才能如实告知宁儿;
若是寻不到,您宁愿终身不渝地守护这个秘密,也要让宁儿快乐地活下去。现在,怎么反而责怪起我来了?”
东方熠的双眸充血,目眦欲裂反问道:
“可事实,不是已经寻到了王源?”
穆青毫不畏惧地回瞪着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那是在宁儿离去之后,我能怎么办?”
东方熠胸膛剧烈地起伏,眼角不由自主地滑出泪珠,两人陷入了沉默,彼此怒目而视。
片刻后,穆青仰天长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镯,递向东方熠,低沉着嗓音:“留着吧,权当是个念想。”
东方熠身子颤抖着接过玉镯,那是他曾经赠予宁儿的。他的眸光微微一凝:“本王不信,带我去见她。”
他委实不能接受宁儿会为了他殉情的事实,历来都是他没脸没皮的缠着宁儿,逼迫她喜欢自己,何曾想过宁儿会对他用情至深?
“好啊,我带你去。” 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就让他眼见为实。
言罢,穆青引着他出了宫门,骑上快马径直朝城外奔去。
与此同时,偏殿中的娴妃因失血过多,不治身亡,太医同众宫人跪了一地,不敢吱声。
皇上悲痛不已,僵立在床沿边,那个从小追着他,喊他表哥的小丫头,就这样永远的离去了?
全公公谨慎地来到皇上身边,轻声提醒道:
“皇上,纯妃娘娘还在玄清殿等候您。”
东方卿抬手扶额,空闲之手无力地挥了挥,声音疲惫地说:
“传朕的旨意,送她回伊兰殿,告诉她,让她早些歇下,朕今晚不过去了。”
即便他对楼曦的宠爱无人能及,但在这样的时刻,他也不能将娴妃的身后事置之不理。
他还需要考虑如何安抚娴妃的母家,稍有不慎,又会引起朝堂动荡。
“遵旨,奴才告退。”全公公轻轻抿了抿嘴唇,带着几分无奈退出了偏殿。
他转身回到了玄清殿,看到楼曦呆坐在椅子上,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迈步走到楼曦身边,弯下腰身,恭敬的说:
“ 纯妃娘娘,娴妃去了,皇上暂时抽不开身,让奴才送娘娘回伊兰殿,皇上得空了就去陪娘娘。”
站在一旁的小米轻声附和着全公公,抬手抚了抚楼曦的后背,柔声劝慰:
“公主,我们回去吧。”
全公公的话终于让楼曦有了动静,她缓缓站起身,深深地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回答:
“嗯,我明白了,就不劳烦公公了,本宫自己认得回伊兰殿的路。”
语毕,她牵起小米的手,步履沉重地朝殿外走去。
全公公哪敢有丝毫松懈,悄悄地跟随在她们身后,直到瞧着楼曦安全踏入了伊兰殿,方才定心地返回,去向皇上复命。
………
穆青领着东方熠穿过茂密的树林,来到了暗庄后山的一处寂静之地。
下马后,穆青默默地走在前面,引着东方熠来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坟墓前。
坟墓前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几束已经凋谢的野花,显得凄凉而孤寂。
穆青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宁儿就葬身在此。”
东方熠听到此话,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坟前,整个人无力地趴在坟堆上。
他手指深深地插进泥土中,开始徒手扒起了泥土。
“本王不信,本王不信…”他声音哽咽而嘶哑,泪水滑落在泥土中,湿润了干燥的土壤。
他手指被泥土割伤,鲜血染红了泥土,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扒土的动作。
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他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不愿意相信宁儿已经离他而去。
“宁儿,宁儿……本王不信,本王不信…”
他撕心力竭呼唤着宁儿,泪水顺着面颊不停流淌,他手指在泥土中扒得越来越深,仿佛想要将整个世界都挖穿,只为了找到宁儿的身影。
穆青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东方熠的举动。或许只有这般才能减轻他心中的疼痛,就让他尽情的发泄吧。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整个世界都变得寂静无声。只有东方熠的哽咽声和手指扒土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孤寂的山林中。
几声惊心动魄的炸雷声撕裂了宁静的天际,天空开始飘洒起蒙蒙细雨。
细雨如烟,轻轻拂过东方熠的身上,似乎连老天也在为他哀悼。
东方熠趴在宁儿的坟前,任由雨水冲刷着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洗净他内心的痛苦和悔恨。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伴随着东方熠的哽咽声,构成了一曲凄美的乐章。
雨水顺着东方熠的脸颊滑落,混合着他的泪水,一同融入了宁儿的墓地。
“ 宁儿…宁儿……”
他就这样刨了一天一夜,双手已经血肉模糊,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
直至皇上同崔二匆匆赶来,适才将他五花大绑,强行带回了府邸。
可回到府邸后的东方熠,如同行尸走肉般,失魂落魄地躺在卧榻上,不吃也不喝。
他心如死灰,似乎想通过绝食的方式,让自己早日解脱,去追寻宁儿的脚步,与她再次相聚。
东方卿瞧着他几日未上朝,下了早朝便直奔王府,开导劝慰他:
“ 老四,你答应过朕,要同朕一起守护这片江河的。”
“ 如果你随宁儿去了,过几年朕再走了,谁来照顾母妃?谁来继承朕的皇位?”
“振作起来,你是战无不胜的熠王,你是朕的熠王。”
“宁儿也不愿看到你此等模样的……”
卧榻上的东方熠缓缓掀开了沉重的眼帘,他眸子透露出一种深邃而幽暗的光芒。
他轻轻地转动自己的脑袋,侧向东方卿的方向,那动作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唇瓣微启,声音轻若蚊蝇,却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决绝:
“皇兄,就让臣弟为你解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