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功夫理会他们,只是让人加强防卫,护好他们的安全。
等回到宫中后,皇帝立时下令,将参与刺杀阿史那思鲁一众人处死,另将负有防卫重任的突厥人全部撤离。
接下来,他让卫不器进了尚书省,为尚书令。
此举满朝震惊,便是皇子,也不能任如此重要之责吧?
然而却无人反对,明眼人都看出了皇帝的心思。
同年秋,御史台弹劾晋王在封地行为不端,鱼肉百姓,中饱私囊。
证据确凿,摆在眼前,皇帝很快有了论处,将晋王革职,罚没其私产,另将他由亲王降为郡王。
其他皇子便是再有心思,也不得不收起来。
皇帝问卫不器:“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可还满意吗?”
如今看来,卫不器不仅相貌像他,手段也有几分像他,但比他更凌厉。
卫不器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别意,坦然道:“父皇明鉴,晋王结党营私也好,鱼肉封地百姓也罢,都非是儿逼他。”
皇帝冷笑:“他心计布局比你差远了。至于那些证据......你早就在收集了吧?非要如此?”
卫不器平静道:“父皇有所不知,晋王比儿狠多了,儿差点死在他上手。”
他将进京时晋王刺杀之事告诉皇帝。
“晋王这般待儿,儿都没想过杀他,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父皇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儿子。”
皇帝没料到晋王会狠毒至此,他居然想要卫不器的命。
“是晋王非要置儿于死地,儿不防他怎么行?谁不想兄弟和睦,可他都这么做了,儿岂能坐以待毙。”
皇帝紧紧盯着他:“你能向朕保证,来日留他们一条活路吗?”
卫不器没有马上回答,皇帝也不催他,宫人都被支出去了,殿中一时静得可怕。
片刻后,他郑重道:“儿立誓,此生不杀手足。”
皇帝冷笑:“你真能做到?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保他们不死?”
“是,儿会让他们都活着,但也只是活着。”
拔去他们的爪牙,将他们兴风作浪的念头早早掐灭,不给他们留念想。
皇帝驻立良久,世间哪有完美的诸君,只要能守住江山,爱护百姓,做到这些就够了。
次年春,皇帝下诏废除太子,改封为韩王,即日去往封地。
对于太子被废之事,卫不器并无愧疚,自己才是最合适的储君。
太子临行那日,连城与谢寂送他到城外。
看着黯然神伤的连城,太子有些心酸,这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刚出生时,他就喜欢得不行。
“连城,你要照顾好自己,有空多去陪陪父皇。”
“别难过,说起来你或许不信,我不做太子,反而轻松许多。”
以前皇帝对他耳提面命,怒其不争,可他再怎么努力,皇帝还是不满意,他过得颇为压迫。
“我生母早逝,又非嫡子,全赖母后照顾。在这世上,我最感激之人便是她。若有来生,我愿做她的亲生儿子。”
连城闻言愈发难过,谢寂忙岔开话题:“殿下仁爱,定能受人封地爱戴。”
太子神色释然:“我想深入民间,为百姓做点事情,也算回报父皇与朝廷。”
连城都能想到他被骗的画面了,嘱咐道:“大哥不能滥好心,莫被人骗。要爱惜身体,别逞强,手头缺钱了,便写信于我。”
太子好笑:“成了亲果然不同,知道心疼大哥了。放心吧,我不是孩童。你与驸马好好的。”
太子妃中气十足:“公主放心,有我看住他,绝不让他犯傻。”
不远处的卫不器冷眼旁观,终究是大哥,就目送他一程吧。
数日后,卫不器被册为太子。
巍峨宫殿下,礼乐声阵阵,阳光有些刺目,新太子在殿前受朝臣庆贺。
卫不器此刻萌生的想法居然是:自出生以来,孤的排场首次超过了姐姐。
无论是他出生,还是满月,周岁,父皇给的他排场都不如连城。
两年后,夏日,大雨。
连城最近越来越懒,嗜睡,心情莫名烦躁,今日尤甚。
谢寂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既希望连城来接他,又怕她淋到雨。
几年来,每次下雨下雪,只要连城无事,便会来太常寺来接他,两人一块回府。
太常寺的官僚看向外面的雨,笑着打趣他:“公主又要来接谢少卿了,我等好生羡慕。”
谢寂矜持道:“我与公主说不必如此,她非要来。”
下值后,来接他的人却是霍潜。
谢寂佯装不在意,“公主呢?是去寻她姐妹,还是进宫看陛下了?这么大雨,我们去接她。”
霍潜没留意到他失落的语气,只道:“公主今日并未外出,她请了医官来,田嬷嬷吩咐卑职来接驸马。”
公主府,连城纳闷道:“他一直在避,怎么还会——”
田嬷嬷笑道:“不是次次都有用的,再说你们也该有了。”
谢寂进了院子就丢开伞,快步穿过滴水的屋檐走到厅中,脸上沾了水珠。
他上前关切道:“公主哪里难受,医官如何说?”
连城抬手给他擦去水珠,“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拿起他的手打几下,“你为何不与我商量?是突然喜欢孩子了,迫切想要一个?”
谢寂一怔,他反应过来,“所以......公主是有孕了?这要怎么办?”
他也知道那些防范未必每次都有效,但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让连城用药。
田嬷嬷看不下去了:“公主,驸马,这是大喜事,你们要高兴才对。”
晚上回到寝屋,谢寂心绪复杂,他问连城:“公主怎么想,高兴吗?”
连城摇头,“我也不知,但孩子既然来了,就好好生下来......你呢,有何感想?”
谢寂肃然道:“我希望这孩子顺利出生,少折腾你我,长大后省点心,别给咱们惹麻烦。”
“对,孩子还得健健康康,要听话,不能太闹腾。”
谢寂有些发愁:“听说小孩子三岁之前很难养,我们要对孩子负责,真是——”
他一直觉得小孩子很麻烦,仗着自己不懂事,为所欲为,又不能动手去打。
两人齐齐叹息,心中毫无喜悦之情。
谷雨与霜降都替胎儿委屈,公主与驸马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如临大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