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羽,你还好吧?”燕青急忙上前扶住他,“我没有用力啊,你怎么还倒了?”
顾清羽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景物忽远忽近,勉强能看得清楚,“我没事,你们两个,打探出来什么了吗?”
云铁依旧很激动,胸前一起一伏,燕青见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只刚刚坦明了他的身份,我那姐姐确实刻薄了点,丝毫没有一点母子重逢的激动,只是觉得他既然没死,就该回来继续帮她做事。这不,还未说道关键处,这小子就气跑了……”
“我没事,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其实这样的局面,我早该预料到了。”云铁稍稍平复了一下,“她不是一般的人,怎能用寻常母亲的情感来要求她,终究是我奢望了……”
顾清羽努力挺起身,又晃了晃头,貌似比刚刚清醒了一些,他低声说道:“一个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既然又活了过来,就忘记从前的总总,重新开始吧!”
“你居然会来开导我?”云铁看着顾清羽,目光虽然带着惊讶,但柔和了许多。
顾清羽笑了笑,“我才没那么无聊,这些话也是由己度人,泛泛地一讲,你爱听便听,不听也罢了。”
“哎,还是说说正事吧?顾清羽,你在国王那边探听出什么了吗?”燕青问道。
不问还好,他这一问,顾清羽立刻想到了身上被蹭的黏糊糊的鼻涕……他真想抓住燕青先暴揍一顿再说,但想到时间紧迫,还是忍住了,心中暗想:我记你这一次。
燕青见他双目如炬,炯炯地盯着自己看,还不明所以地打趣道:“怎么,这一会没见就这么想我了吗?”
忍住,不和傻瓜一般见识……顾清羽努力压制住怒火,问道:“你们可听过玉骨?这和那灵窟的钥匙有什么关联吗?”
“玉骨?”云铁思索着,“听起来倒像是个精巧的玩意,舅舅,你可见过那灵窟的钥匙是什么样子的?”
燕青摇了摇头,但忽然“啊”了一声,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惊一乍的,你想到什么了?”顾清羽忙问。
燕青边思索着边说:“说到玉骨,我倒想起了我那姐姐的一样东西,玉骨簪。”
“玉骨簪?那簪子现在在何处?”顾清羽追问着。
“她这么多年一直戴在头上,形影不离,我之前也觉得奇怪,看起来就是平平无奇的一根簪子,也不美,那造型还有点奇怪,为什么一直戴着。”燕青回忆道:“有段时间她和其他妃子争宠,我还打趣说道,怎么不换个簪子,打扮漂亮点国王没准还多看两眼,她当时白了我一眼,笑我什么都不懂,当时说这根簪子,就叫什么玉骨簪……”
“管它是不是,先拿来看看再说。你们两个,偷个簪子出来,应该不难吧?”顾清羽不想再啰嗦,直接问道。
“你可不知道我那个姐姐,动不动给你下个蛊就够受的,可不敢轻易惹她!”燕青连忙说,指了指云铁道:“我为什么带他来啊,就是想着能缓和一下,打打感情牌,没想到这小子太倔了,一点软话不肯说啊!”
“舅舅,你不要再说了,不如我直接去抢来如何?”云铁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况下要他去虚与委蛇,还不如直接撕破脸来得痛快。
“要是能直接去抢那么简单,我自己去就好了,还这么大费周章的干嘛?”燕青一着急,提高了嗓门。
“你们两个小声一点,是要把所有人都吵起来吗?”顾清羽皱着眉头说道,“依我看 你们两个现在杂念太多,都不适合去。”
“哎,眼看天亮了,好不容易混进来,今天若是查不出点线索,就太可惜了。要不……”燕青说着,两眼滴溜溜转着打量着顾清羽和云铁。
顾清羽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燕青,我不管你这个猪脑子此刻在想什么,都给我打住!”
“哎呀,我只想让你们两个继续男扮女装留在宫里,不然的话此番不是白进来了!”
顾清羽只觉得头都大了,再也不想和他多废一句话,只说了句:“我去看看!”飞身又入到那宁的宫内,不见了踪影。
“你看看,一言不合就又这样,这人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了……”燕青唠叨着。
“关心则乱,他是着急,我又何尝不是?”云铁看了看燕青:“你想的办法,也着实荒唐。”说着也跟着一跃,飞入了宫中。
“哎,怎么说走都走了?”燕青着急地喊着,也想跟着翻进墙内,但翻了一半,结结实实地掉下来摔了个屁墩。就你们一个个身轻如燕,欺负我轻功不好,他忿忿地想,突然,他一拍脑门:“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走门啊,为什么要翻墙呢!”
顾清羽落在院中,小心翼翼地在树丛中穿梭,朝着远处亮灯处走去,他不时地抬头向上看,以防再有什么毒物突然落下,刚刚被那狼蛛咬了一口,这会开始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不受控制,跟喝醉了酒一样。
忽然,他被一尊雕像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小心!”一双手赶紧抓住他,一把拉进怀里,快速几个转身,躲在一棵大树旁。只听得“嗖嗖嗖”几声响,几只暗箭从身旁掠过,甚是惊险。
顾清羽被惊了一身冷汗,刚刚那种情形,这几只暗器,恐怕靠自己是躲不开的。他扭头一看,抱住他的正是云铁,二人四目相对,云铁问道:“你没事吧?”
顾清羽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退,拉开二人的距离,说道:“我没事。”
“这里到处都是机关,刚刚你不小心触动了雕像,诱发了暗器,一定要小心。”云铁说道。
“你不是不想进来,怎么又跟来了?”
“答应过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况且……”云铁话说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被顾清羽脖子侧面的那片红肿引了过去,“你的脖子……”
顾清羽摸了摸,脖子处已经肿胀了起来,但是不再痒痛,仿佛失去了知觉。他轻描淡写地说:“我没事,咱们抓紧进去吧!”
“什么人胆敢深夜硬闯我流花宫,待我抓了你炼毒!”随着远处一声呵斥,几道寒光奔着顾清羽和云铁飞来。二人连忙躲闪,云铁转身抓住一道银光,仔细一看吓得连忙丢掉,原来是一条剧毒小银蛇。他急忙喊道:“母亲,手下留情!”
周围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只听刚刚声音说道:“进来吧,不要碰那些雕像。”
云铁定了定神,扶着顾清羽从树后走了出来。
“渊儿,你怎么又回来了,是想通了吗?” 那宁斜倚在榻上,欣赏着自己的指甲,轻描淡写地问道。
云铁听到这声“渊儿”,内心升起一股厌恶,还记得十年前,她炼蛊毒被王后发现,也是这般喊着“这些都是渊儿做的,与我无关!”并眼睁睁看着他被灌下那些毒药,赶出宫去,究竟是什么样的母亲,会有这样狠毒的心肠。
但他知道此时多想这些仇恨无益,努力平复了一下,拱手道:“是,我想明白了。”
“哈哈哈哈,这就对了!”那宁一阵狂喜,笑着走到云铁旁边,摸着他的脸道:“你恢复了样貌,倒有几分像你的父王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膝下无子,唯一的公主也不知去向,就算再厌弃我和你,也无人可选了。等他一死 ,这达孜国必然落在我手里。渊儿,你得回来帮我。”
云铁被她冰冷的手指划过脸庞,内心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母亲,你想他死?从前,你可是最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那宁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在意?是啊,我何止在意他,从前,为了他我做什么都愿意。但在他心里,我始终是个下贱的巫女,一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她苦笑着抚摸着自己的手,表情有一丝狰狞,“与其讨好一个男人,不如把权力握在自己手里!”说着,她看向云铁,“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会膝下无子?”
云铁看着这疯癫而冷峻的眼神,暗暗感叹:十年了,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疯了。
那宁转过身,踱了几步重新坐下,“所以,现在你回来得正好,有你在,一切都名正言顺了,若你体内真流着我的血,那就帮我夺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一切!”
“好,我可以帮你!”云铁斩钉截铁地说。
“这么爽快?”那宁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笃定地说:“说吧,有什么条件?”
云铁喉结动了动,鼓起勇气说道:“我想借你头上的簪子一用。”
“哦?这个?”那宁说着,从头上拔下了那根象牙色的簪子。与其说是簪子,不如说更像一把梳子,它并不尖锐,反而有许多齿,像扭曲的骨节一样,看着有点可怕。“你既然问我借这个,想必已经知道了它是什么,借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总得给我个信服的理由吧!”
云铁想了想,下定决心说道:“我余毒未清,需要进灵窟疗伤,否则性命不保。”
“进灵窟疗伤?你是要找那龙心石吧?”那宁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笑。
倒是什么都瞒不住她,云铁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宁走上前,拖着慵懒的语气说道:“渊儿,你到底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这玉骨簪,拿去用吧!”说着,将那簪子递了过去。
云铁正要伸手去接,那宁却撤回了手,“让你的朋友过来说话。”
话音未落,顾清羽推门走了进来,双手抱拳道:“那王妃,叨扰了!”
那宁一见顾清羽的脸,明显愣了一下,云铁忙解释道:“母亲,他是我的朋友,这次也是来帮我的。”
那宁点点头,侧目看了看他的脖颈,“你被我的蜘蛛咬伤了?过来……”说着,冲着顾清羽招了招手。
“不必了,我没事,多谢那王妃。”顾清羽淡淡地施了一礼。
那宁冷笑了一下,说道:“有意思。”接着,她又转向云铁道:“这簪子你拿去吧,不过,你的这个朋友要留下……”
“姐姐,还是我留下吧!”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胖墩墩的身影忽然扑了上来,将那宁牢牢抱住,云铁趁机一把将她手中的玉骨簪拿了过来。
“燕青,你给我滚开,想死吗?”燕青这一身肉无比瓷实,少说也得有个小二百斤,那宁被牢牢压住,一时竟动弹不得。
燕青扭头大喊着:“快走啊!”
“走!”云铁一把拉住顾清羽,瞬间不见了踪影。
“哎,都不带犹豫一下的,走得这么干脆,我怎么莫名有点伤心呢……”燕青一边牢牢按住那宁,一边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