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早春的秦淮河,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波光,宛如一面巨大的黑丝绒幕布,轻轻地摇曳。
习习凉风,轻烟薄雾。
氤氲缭绕着缓缓驶在江面上的画舫。
船头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仿佛重现千年之前,才子佳人夜游秦淮的静美画面。
喝了酒的江涞在沿河灯火的照耀下,面色红润,熠熠生辉。
此时此刻。
听到船头陈沫脱口而出的诗句。
心中不觉有些一颤。
似乎已然忘记自己此次吃饭的目的。
且是酒意正浓之际,眼神中说不出的异样情愫。
低头望向船头河水,看到河中倒映的繁星,以及高大挺拔的身影,轻轻说道。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而站在船头的陈沫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只继续自顾自地看着沿河的景色。
江涞见到不觉轻咬了一下嘴唇,在凉风中紧了紧衣服。
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地朝着陈沫说了一声。
“陈总,我有点冷。”
陈沫确信是听到了,本来想装傻的。
却不曾想到江涞已然站起身走了过来,毫无避讳地又说道。
“陈总,我冷。”
“……”
陈沫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无动于衷的装傻,转过头笑道。
“一般情况下,孤男寡女独处的时候。
如果女生说自己冷,完全就是一种耍流氓的行为。
其实她内心的潜台词是:抱抱我,抱紧我……”
“啊?!”
江涞听后先是一愣,抱着双肩说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我知道,只是一个玩笑罢了,怎么可能去抱江总呢。”陈沫笑言。
随后,见到双手抱肩的江涞似乎真的有一些冷的样子。
况且河面上的春风的确有些阴凉,于是便将自己外套脱了下扔给了她。
“但我可以借给你衣服御寒。”
江涞接过一边披在身上,一边说道。
“我回头送给陈总十件作为感谢。”
陈沫笑而不语,继续看向两岸的景色。
穿上衣服的江涞的确暖和很多,心中也不觉有些温热,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声。
“陈总,如果说我想让你抱一下如何?”
陈沫则是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那也绝对不可能。”
“……”
江涞不觉又再次怔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到船头伫立的陈沫指着前方同样一艘夜游秦淮的画舫,说道。
“江总,您看。”
江涞知道他是在故意打岔,却也是顺着陈沫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离他们不远的一艘画舫船头,同样站着一男一女。
而那女生似乎也是觉得有些冷了,正被那男生紧紧抱在怀中。
见到此景。
江涞又想起刚刚自己的那句话,不觉脸上一红。
而陈沫则是笑着说道。
“江总,这种天气情况下,可以瞬间看清男女之间的关系!”
江涞听到随后问了一句。
“哦?此话怎讲?”
继续看着景色的陈沫,笑着说道。
“如果。
女生说:好冷。
男生回:来吧,我衣服给你。
这是早恋。”
江涞一听也笑了,说了一声。
“继续。”
陈沫则是言简意赅地继续说道。
“如果。
女生说:好冷!
男生回:那抱抱吧
这是热恋!!
……
女生说:好冷!
男生回:谁让你穿这么少。
这是已婚!
……
女生说:好冷!
男生回:瞅你穿那点逼玩意儿!
这是结婚超过七年了!
……
女生说:好冷!
男生回:该,怎么他妈不冻死你呢!
这是外面有人了……”
江涞听后先是眨了眨眼,随后轻笑不已。
“陈总,没想到你还这么幽默。”
陈沫则是摇了摇头,说道。
“不行的,终究还是要和江总您注意一些呀。”
江涞听得出陈沫的意思是:和自己说话会稍稍小心谨慎。
言外之意,就是在与她保持距离。
心中萌生小情绪的同时,又想起刚刚自己没说的那句话,便问道。
“虽然我所说的那句可以抱一下的话也只是一个玩笑。
但还是想问一下为什么你说‘绝对不能’?”
陈沫连想都没想的回了一句。
“因为我已经有了这辈子唯一可以抱的人了呗。”
“……”
虽然陈沫说的很是轻淡,却是让江涞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许多。
也清楚那个“唯一可以抱”的人所指是谁。
而就在这时。
画舫行至秦淮最宽的一处河段。
两岸的灯火亮起耀眼的光,勾勒出建筑的轮廓。
霓虹的光芒倒映在河水中,随着水波荡漾。
一眼望去,如诗如画。
看到这般夜景而有些痴醉的陈沫,忽然又说道。
“寒雨秦邮夜泊船,南湖新涨水连天。
风流不见秦淮海,寂寞人间五百年。”
清醒之后的江涞,已然没有了赏景的心情。
听到陈沫说完这首诗,故意问了一句。
“陈总,我应该不丑吧。”
“江总,您别开玩笑了,如果您也算丑的话,那这天底下也没几个好看的人了。”
“那我陪着你夜游秦淮,而且整条河上还这么多人,你怎么还说‘寂寞’两个字呢?”
听到江涞的疑问,陈沫忽然转身望向了北方,默然说道。
“每个人一生中,大概都会遇到两个人:
一个在心中,一个在远方。
此刻她既在我心中,也在远方。
就算身处再熙攘的人群,热闹也与我无关。”
从踏入这十里秦淮的街道开始。
江涞已经不清楚自己被“意料之外”的陈沫感染惊讶了多少次。
但终究,都不会忘记此行的目的。
然而。
此时听到陈沫所说的这句话,以及脸上因思念某人而落寞的神情。
感觉自己整个心再次颤抖了一下。
甚至一种难以名状的幽怨之情悄然而生。
而在这种情绪下,无法控制地说了一句。
“陈总,您和我在一起不高兴吗?”
陈沫听后,赶紧收拾了一下因思念鱼宝儿而落寞的心情,转头笑道。
“高兴,怎么可能不高兴啊。”
江涞知道陈沫说的是哄自己的表面话,却依旧不受控制地说道。
“陈总的瞎话比实话多。”
明知江涞这句话是在暗讽自己的陈沫丝毫不在意,继续笑道。
“我原来实话也比瞎话多,后来发现实话伤人。谁都不爱听,我也不爱听。
后来才渐渐明白,大家都是萍水相逢,犯不着肝胆相照,虚着点和气。”
“那你和任何人都要说一点瞎话吗?”
“不,这世界上有三个人我绝对不能说瞎话。”
“谁?”
“我爹妈,还有她。”
听到陈沫所说之话句句不离“她”,而提到自己却是“萍水相逢”
江涞整颗心有些落寞起来,脸上表情变得异常冷淡,漠然说道。
“这饭,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