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的肚子开始渐渐隆起,而众人所期盼的新年,也如约而至。
宝珠自四个月后,突然一日散步时,感受到了胎动。
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未曾有过的异动,宝珠不禁惊呼出声,吓得搀扶她的月奴直喊怎么了怎么了。
宝珠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道:“他刚刚似乎翻了个身。”
月奴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道:“宸妃您吓死奴婢了,现在的您可金贵得紧,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随即扶着宝珠坐下,小小的凉亭里,二人安静的看着鹅毛般的大雪飘落。
此刻间天地无声,似乎只有宝珠和月奴二人。
就在宝珠觉得身子倦怠,正准备离开时。一侧传来了踏雪了声音,宝珠寻声望去,是抱着几束红梅的成妃。
“成妃姐姐怎么也在此处?”宝珠有些惊喜的问道。
在这个每个人都长了十几个七巧玲珑心,肚子里又好几道九曲回肠的宫里,除了淑贵妃姜蘅,宝珠最喜欢的还是成妃。
此刻的成妃穿着红色的比甲袄子,外边滚着一圈毛茸茸的狐狸毛,衬得成妃如年画上的一般可爱。
“我出来寻梅,你呢,那么大的雪,怎么还出来呀。”成妃的声音自远到近,不多时就站在了宝珠的面前,像一只小猫一样抖着身上的落雪。
“天天闷在那屋子里头,我都要憋坏啦。”宝珠终于可以轻轻松松的说话,连声音都欢快不少。
“你呀你呀,”成妃笑着摇摇头,一屁股坐在宝珠的身边。“不久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可不能如此的任性。”
宝珠想着或许不久后就能见到一个可爱的娃娃,心中不禁暖暖的抚着肚子,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我听说陛下问了让你解闷高兴,特地从民间找来了许多新奇的东西供妹妹玩乐,这样还叫闷,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更闷了。”成妃宽慰着说道。
“那是陛下太抬举我了,”宝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可姐姐,你要多来我宫里玩才是,都许久未见过你了。”
此言一出,成妃原本平静的脸上有些尴尬起来,宝珠少见她如此左右为难的样子,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姐姐?”
成妃犹豫再三,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我能感觉得出来你是真心把我当朋友,所以有些话,我还是打算告诉你。”
成妃光顾四周,确认附近只有她和宝珠加上两人的心腹以外,才敢小声开口。
“先前宫中有孕的女子因外人的探望滑胎了,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处置了那个看望他人的妃子。”成妃说道。
宝珠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滑胎和看望,这不是两件事吗?难道那个妃子会蠢到实名去害人吗。
“但可怕的地方不是在那个看望了别人的妃子,而是有人借着她的好心,去害了那个有孕的妃子滑胎。”成妃继续说道。
宝珠心下大骇,原本想着是巧合,不想却是借刀杀人。
“所以宝珠,我不是不想去看你,我实在也是害怕···”成妃眼中满是抱歉,一脸愧疚的说道。
“我明白了,”宝珠释然地笑起来,难怪这些日子,连小宫女都对她避而远之。“那个害人的人,真是心机深沉。”
“唉,陛下子嗣不多,能平安长大的也不多。”成妃有些惆怅地说:“而宫中许久未有婴儿啼哭,陛下自然是对你这次有孕十分看重的。”
宝珠点点头,这几个月来启钧策就算是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未央宫坐一坐,吃一餐饭。
每日给宝珠把脉的太医还要去长生殿给启钧策回话,一度羡煞众人,传到宫外。
可越是小心,宝珠也越是担心。若是启钧策对此给予厚望,那么背面就是无穷无尽的失望。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会高高的挂在云端上吗···宝珠简直不敢去想象。
“所以以后碰到你,我们就多说说话,希望你不要介意。”成妃还是有些歉疚的说道。
宝珠释然的笑起来,回握成妃软如豆腐的手。“我不会的,成妃姐姐。”
“你呀,也别气闷,再过三日就是除夕了。那个时候可热闹了,陛下和太后会给各宫都发压岁钱呢!”成妃眉飞色舞的说道,似乎都收到了钱一般。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宝珠也忍不住的噗嗤一笑,和成妃又开始聊别的话题了。
趁着雪渐渐停了,阿宴带着轿子来找宝珠。说是特地怕雪天路滑,让宝珠早些回去。
而成妃和宝珠也依依不舍的分开,各自回去了。
刚回到未央宫,炭火散发的暖气将从风雪中归来的宝珠和月奴二人包裹起来,宝珠忍不住舒服地啊了一声。
海棠贴心的给宝珠掸去身上、头上的雪花,阿紫递上新的汤婆子。
海棠忍不住的和月奴说道:“你啊,下那么大的雪宸妃要出去,你不拦着还让她胡闹,摔着了可怎么是好。”
月奴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阿宴也搓着手哈着气走了进来。
“得亏阿宴是个懂事的,知道宸妃娘娘出去了,连忙就叫了轿子去追。”海棠说道。
“是呀是呀,”阿紫清脆的声音响起,“还贴心的铺上了陛下给的玄狐毛毯呢。”
宝珠转过身去,看着鼻尖红红的阿宴。阿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多谢你,阿宴。”宝珠笑着说。
宝珠缓缓地走到窗前,刚刚还小了雪又大了几分。宫人们已忙着披红挂彩了,就为了过个热闹的年。
“本宫听成妃说,陛下和太后每年都给各宫的妃嫔发压岁钱,等到除夕一过,我也给你们发,可好?”宝珠脑中突然浮现这个想法,转身和众人说道。
“好哇!”月奴最先反应过来,“还是我们宸妃娘娘最好了。”
其余人脸上也是难掩的喜悦,都期盼着那一日的到来。
睡前月奴趴在宝珠的床前,静静的陪着宝珠睡着。
月奴见四下无人,小声地问道:“姑娘,现在你的胎坐稳了,还快五个月了。皇后并没有什么行动,是不是我们之前多虑了啊?”
宝珠侧躺着,微微的烛光照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可宝珠的眉头微皱,看着有些担忧。
“可我始终觉得,皇后不会让我如此平安的生下孩子,月奴我们还是要处处小心才是。”宝珠慎重地说道。
月奴坚定地点点头,替宝珠盖好了被子。
除夕夜。
宫中这一日,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喜庆。连往日有些黑的长街,也悬满了燃烛的灯笼。
宝珠也被这样喜气洋洋的气氛所浸染,提前一些前往了宴会。
今日宝珠穿着绛紫色的宫装,不张扬却又显得华贵。头上简单的挽着元宝髻,除了点缀一些绒花,就只插了一只金步摇。
宝珠还未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热闹非凡,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
可宝珠刚进去,那群人却如同鸟兽哄散般的迅速进噤了声。宝珠刚挂起客气的笑有些凝固在脸上,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
而身后的月奴和海棠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为何。
但宝珠看着那贞才人和柳贵人一流,并不是很想过去搭话。还是礼貌的福了福身,其余人也回了礼,就自行去了座位上。
“宸妃娘娘,她们真是故意的给我们脸色看吗?”月奴附耳说道。
宝珠无奈的笑笑摇着头,“不管他人怎样,我们做好自己就是了。”
月奴闻言退下,眼神冷冷地看着还在窃窃私语的柳贵人等人。
宝珠没有那个闲心去理会她们又抽什么风,因宝珠也清楚的知道就算她们在人前是一党,但面和心不合罢了。
柳贵人和贞才人原本是皇后的得力助手,宝珠一来不仅分走的是陛下的宠爱,还有皇后的青睐。
她们二人早就恨得牙痒痒,可又拿宝珠没有办法。平日里顶多只敢挖苦几句,说些酸话。
宝珠也全当风里的尘沙,过了就是过了。
人渐渐多了起来,启钧策一贯最是孝顺。搀扶着太后,身边紧跟着皇后走了进来。
太后这些年养得极好,笑起来都跟弥勒佛一样了。可太后始终对宝珠不太喜欢,就连知道了宝珠有孕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最后照例赏赐了一些东西,客套的嘱咐了几句再无其他。也好,宝珠也并不想去承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膝下。
待到启钧策也落座了,才终于大手一挥,嘱咐开席。珍馐美酒鱼贯而入,宝珠早就饥肠辘辘得不行。
月奴忙着给宝珠布菜,过了最难受的害口呕吐期,宝珠倒是能敞开了吃。
众人面前的舞台上,跳的舞是什么没人在意。待到众人都吃了一些东西后,皇后率先端起酒杯。
“这第一杯酒,臣妾斗胆先敬陛下,愿陛下龙体康健,愿四海升平,也愿家宅安宁,万事顺遂。”皇后笑意盈盈的说着,望着启钧策的眼神温柔的爱意几乎就要溢出来。
“好!”原本就兴致不错的启钧策也正欲端起酒杯,却被太后冷冷的一声等等,打断了。
众人皆望向刚才还一脸笑意,现在面色如霜的太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后啊,你刚才说家宅安宁,可哀家怎么最近总是能听到许多的流言蜚语呢?”太后质问的语气响起,皇后脸色大变。
皇后立马放下杯子行礼,“儿臣约束后宫不力,还请母后恕罪!”
启钧策看着太后说道:“哦?还有这事,朕怎么不知道。是什么流言蜚语,从哪里传出来的,给朕严厉处置!”
“是···是···”皇后犹犹豫豫的说着,慌张的抬起头说道:“是未央宫。”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落到了宝珠的身上,宝珠的心中开始掀起一阵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