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至塞上》.[唐].王维.有诗曰: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1
大漠深处有一种花,叫孤烟。
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它,它盛开在一方水潭之上。
清冷的月色下,它熠熠生辉,五彩缤纷。
既然宝物已近在咫尺,我也不急着去采摘。
一来因为时间未到,二来我也是累了。
大漠里唯一的绿洲,生灵都在此地绽放。
我蹲下去,猛喝了几口水,然后又将空的水壶汲满水。等待的时间较长,我也实在没事做,就打算沐浴一番。
女孩子向来爱美,即使是在沙漠中。
我脱掉蓄了很多沙子的鞋袜,刚解下外袍,就听到一股风声。
风声划过,水潭里的那株孤烟也不见了。
它此时正被握在一个男人的手里,他轻功极好,现在还立在水面上。
我与他不近不远,眼睁睁的看着孤烟落入他手。
说不生气是假的,我快速捡起地上的白绿外袍,随意的打个结。
虽然孤烟被抢,但我还是客气道:“阁下捷足先登,实非君子所为!”
他将目光从孤烟上撤离,看向我,“救人心切,希望姑娘勿怪,来日墨某定加倍奉还。”
「说得好听,做起来难。」
我笑了笑,立即接道:“不需要来日,今日便可。”
“恕在下做不到!”他脚尖轻点,在空中旋转几圈,就已落至沙地上。
我也是观察了半天,才敢拔剑,“赢得带走!”
随着我一声暴喝,手中剑光已刺向他。
他武功极好,三两下闪避掉。
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但孤烟绝不能让。
他亦是自信道:“姑娘,你不是我的对手,为何非要搏命?若你再咄咄逼人,我可就出手了。”
“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我最讨厌自夸的人,有没有真本事亮出来再说。
我这把剑也叫guyan,只不过yan是大雁的雁。
他一边巧妙躲过我的剑招,一边抽空道:“孤雁难鸣,姑娘还是停手吧。”
他一直劝阻我,应是不想伤害到我。
“那你把花还给我。”我又刺了一剑,正好挑破他胸前的锦衣。
但孤烟却没有落下来,都怪他避了一寸,不然一定能削掉。
“姑娘得罪了!”
他手中长剑应声出鞘,快如闪电。剑招变化无常,我一时捉摸不透。
“你……太无耻了!”蔽体的衣服被他悉数割破,我赶忙捂住胸口。
“花给你,人你也不放过是吧?”
“在下绝无此意。”
他说着就要走过来,我连忙后退,退了三步后,我急忙道:“你站住,你可以走了。”
他被我吼住,微愣片刻,然后才道:“今日是在下欠姑娘一个恩情,来日必定报答。”
「报答?谁要你报答,我要花。哎……」
他走后,我也没兴趣继续待下去。
出了沙漠,来到一处密林。
乌鸦群飞,前面定是有大事发生。
孤烟丢了,说不定现在能趁机捞一笔。
我加快速度,朝前赶去。
还没到地点,我就被人给拽到了一个暗处。
是他。
他伤的很重,嘴角还在流血。
“想来我又欠了你一个。”
“花在哪?”
我才不管什么恩情不恩情,我只关心孤烟。
但是摸了几遍都没找到,我忍不住问道:“孤烟呢?”
“在我手上……”
我急忙去抢,他似乎意识到我会这么做,在那瞬间,花已被举高。
我只好垫脚去够,他又移低,就是不给我。
他忍住剧痛,眼神坚定道:“救我……”
“为什么要救你?”我觉得好笑,他死了我一样可以拿到孤烟。
他看穿了我的想法,将孤烟放在唇边,“你不救我,我就吃了它。”
我才不受他的威胁,“你吃吧,反正也没什么用。”
他真的要塞入口中。
傻子吧?
不知道这花有毒?
就他现在这残破的躯体,入口就一命呜呼。
我急忙拽住他的手腕,“好,我救你。事成之后,你要孤烟送给我当谢礼。”
“自然是要给谢礼的。”他嘴角含笑,在夜色中绚烂夺目。
2
我开始检查起他身上的伤,“你叫什么?”
“墨寒。”他也不避嫌,任由我解开外衣,露出胸膛。
左胸上一个刀伤,一个剑伤,那把剑如果在往下一寸,他必死无疑。
「真是命大!」
“你失血过多,吃了它。”我将一个药丸递到他唇边,他一点也没犹豫就吞了下去。
“自己调息吧。”
他闭目开始打坐,我不敢走,只好站在树后看夜空。
夜空黑压压一片,寥落的几颗星星,黯淡无光。
如果不是这黑天,墨寒已经死透了。
他为什么会被追杀?
难不成那些人也看上了孤烟?
我现在觉得一会儿就是拿到了孤烟,也不太安全。
前方躺了很多尸体,都是他杀的?
此人武功不可小觑,我盘算着跃上树梢。
约莫半个时辰后,墨寒轻咳一声。
我从树上跳下,抓住了他的脉搏,“已无大碍,休息就好。”
“多谢姑娘相救……”
我才不听这些客套话,伸着手朝他要,“孤烟给我。”
墨寒敛了一下眼帘,抱拳的手,骨节分明。
月亮从乌云后露出,打在他身上。
一身白衣胜雪,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墨色长发被束起,额前多出一绺,洒脱不羁。
是一位帅哥。
我多瞧了两眼,然后手掌晃了晃,“孤烟……”
突然,树林中响起一阵暴笑。
“哈哈哈哈……
墨寒你还没死!”
来人一身黑衣黑裤,戴着的斗笠也被他甩飞,斗笠旋转着,就像飞镖一样,正甩向墨寒。
墨寒拉着我,旋转跳跃,跳开刚刚站立的地方。
「我……关我什么事?」
我被他莫名其妙的拉走,然后搂在怀里。
仇家找你寻仇,别带上我呀。
一落地,我就离他远远的。
墨寒嘴唇一勾,复又贴近我。
这下子解释不清楚了。
「要不是小爷受了伤,才不管这个蠢女人。」
墨寒明朗的双眸含笑看着我,完全抛开了他还在被追杀的事实。
我急忙撇清关系,“我不认识他,你们随意。”
说完,我就向一边靠去。
“娘子,你再走远些,免得溅你一身血。”
3
我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怒目而视,“你……”
“娘子,是不是舍不得我?”墨寒抓住我的手,含情脉脉。
“哈哈哈哈……”那人又狂笑出声
“不用担心,你们一个也跑不掉,黄泉路上正好作伴。”
一把银枪“咻”的一下,射过来,人也随即到。
那刹那间,我只得拔剑相当,而墨寒则留在一旁看戏。
我就是个工具人,在过了十余招后,我故意绕到墨寒身后,一把将他推了出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管他是死是活,孤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想到了替代品。
思及此,脚下生风,我越跑越快。
三日后
来氹县
时值初夏,我热的一点也不想动。
距离回门派还有两天时间,我随意的找个酒楼歇脚。
这边店小二刚给我上完菜,我对面就有人坐下了。
我不喜欢与人共桌,更何况我还是个美女。
“喂!你是不是太自来熟了?”
“姑娘,不认识我了吗?”那人摘掉草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熟悉,但不多,好像在哪见过。
“我们……认识?”我半犹豫半问出了口。
他扔掉酒杯,自顾自的倒了一碗酒。
我好像没点酒,这酒哪来的?
“娘子记性好差。”
这声音,娘子?
我几乎下意识的喊出:“墨……寒……?”
“原来娘子还记得我名字。”墨寒嘴角一勾,一碗酒已饮光。
酒楼客人不少,我的脸颊有些红,娇嗔道:“谁是你娘子,莫要胡讲。”
墨寒又倒了一碗酒,“既然娘子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说了。”
“你可以叫我子矜。”我拿起筷子,都说这家酒楼口味一绝,今日一吃,果然美味。
“子矜娘子,……”
“噗~”
我一口菜喷在了他头发丝上,就好像碧玉簪子挂在上面,通透水灵。
墨寒嫌弃的拿掉,气的咬牙切齿。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别喊我娘子,我不是你娘子。”
墨寒挪了一个座位,与我挨着坐,“你怎么可以抛弃糟糠之夫?”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感觉整个酒楼的人都听到了。
我立刻红了耳根子,随后深呼一口气,微笑道:“说吧,你想如何?”
“娘子前几日丢下为夫,好生心狠……”
说“狠”的时候,墨寒疼的声音都变了。
我一脚踩在他鞋面,字字珠玑,“你给我好好说话。”
挑着眉,压着声音,威胁他。
“护送我去太原。”
“大哥——我们现在在洛阳,洛阳!”怕他听不到,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洛阳离太原,几千里地,不走上十天半个月,根本到不了。
我收回脚,继续夹菜吃饭。
墨寒掏了掏耳朵,也拿起筷子夹菜。
我夹哪个,他吃哪个,“别和我抢,那么多菜,你干嘛?”
“娘子喜欢的,我也喜欢,只能说趣味相投。”
我白了他一眼,“谁要和你相投,哪来的滚哪去。”
“好嘞~”墨寒说完,竟直接虚坐在了我腿上,他还打算环住我的脖子。
“咦~”我连忙嫌弃的站起身,“你离我远点,脏东西!”
我浑身不适,匆忙跑下楼。
刚出酒楼,我就被墨寒点住了穴,只能干瞪着他。
要是敢做出格的事,我一定活剐了他。
墨寒将我抱到了一家客栈,掌柜的见此情形,老脸一红。
“娘子脚崴了,掌柜的还有客房没?”
我使劲的对老板使眼色,他就像没看到一样。
“有有有……客官随我来。”老板也忘了喊小二去带路,亲自领到了天字三号房。
掌柜的临走之前又问道:“需要请大夫吗?”
墨寒把我放在凳子上,“不用了,我就是大夫,劳烦打些热水来。”
墨寒吩咐完,掌柜的就合上了门。
4
他替我解开穴道,我活动了一下筋骨,好奇问道:“你不怕我跑了?”
“看来娘子喜欢让我抱着。”墨寒说的晦暗不明,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
那就是他不怕。
“大中午的打什么热水?你要沐浴?”
墨寒已脱了上半身的衣服,结实的胸膛和白皙的皮肤露在空气中。
左胸前的绷带已被血水侵染,他一圈圈的揭下,看着就疼。
“怎么还没好?”
按理说不应该的,除非——
我立刻搭上他的手腕,果然是中毒了。
我摸了摸腰间,解毒丸不见了。
这时,掌柜的恰好敲门,墨寒赶忙合上衣襟。
“客官,你要的热水来了。”
掌柜的眼瞅着我行动自如,只觉得神奇。
“劳烦掌柜的请个大夫来。”我将仅剩的银两递给他
掌柜的下楼后才发觉不对,“他不就是大夫吗?怎么还要请大夫?”
不解的摇了摇头,店小二见状好奇问道:“怎么了掌柜的?”
“小五,你去把厉大夫请来。”
大夫替墨寒包扎好,又叮嘱了几句,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暗觉不对。
我跟着他出门,下楼后,大夫才在一个小角落,对我说道:“那位公子是你什么人?”
小二路过恰好听到,好心回道:“那是他夫君。”
然后就笑着去上菜了,我只得应下,“可是还有什么不妥?”
“他中毒了……是一种叫绝情花的毒。”
大夫眉目紧锁,就没舒展过,我担忧道:“很厉害吗?”
“唉!”大夫将银钱又还给了我,“老朽无能为力,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刚进屋,墨寒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他现在病着,我应该可以逃掉。
但我的脚就是不听使唤的回屋了,仿佛和他已经认识了多年。
“你中毒了?”
“嗯。”
就嗯?
想来他已经知道。
“那估计你到不了太原了……”
“嗯。”
仿佛生死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你……那为什么和我抢孤烟?”
墨寒还以为她会安慰自己,没想到还是关心那朵花。
他的眸色暗沉,“花已经送人了。”语气极冷
“你……”我还没生气,他倒先生气了,我气得背过身去,转念一想不太对,他光顾着逃命了,哪有机会送人。
我立即转身。朝他的上衣走去,翻了两遍也没找到。
墨寒突然笑了出来,“还不笨嘛~”
我不理他,眼睛瞄准了他的裤子,虽然不太雅观但是也只有这一个藏身之处了。
“咳咳~不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