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卡西米尔官方时间下午五点四十分。
天色已经渐见颓势,虽然距离天黑还有一定的时间,但太阳终究是要落山的,异常震动现象只是表面,同时瘫痪的不止通讯系统,许多需要城域网络工作的系统也全面陷入停摆状态,就连电力系统也在逐步因为尚且不明的原因一区一区地沦陷。
完全入夜之后,届时这座四城联合的“大骑士领”将完全陷入黑暗,重现曾经降低社会公信力的丑闻。
“喂!汤姆森,你们公司有电吗?”办公大楼楼下路边的库兰塔职员焦躁地点了根烟,也给熟人递了一根,后者推了推眼镜,额头上也全是汗水,摇了摇头:“没有,听说是西区外的发电站又坏了,现在连艾沃特公司也因为离得近整栋大楼都停电了。”
“*卡西米尔粗口*我们交了那么多税金,没说过是为了养那群蠢货吃白饭的啊。”
“我文档还没保存……”
“该死的,通讯终端也没信号,再这么搞下去我看他们晚上的骑士竞技比赛怎么进行……”
监证会大厅,冠军墙处。
“普瑞赛斯女士,让您见笑了,事发突然为保障二位的人身安全还请允许我对两位暂作挽留,以防不测。”
伊奥莱塔?罗素,卡西米尔大骑士长,国家元首,受到她的接见是在阿米娅意料之外,博士预料之中的。
因为除了商业联合会有一部分的高位落马,负责律法审判的国民院的副审判官杜克也因涉嫌受贿、参与非法贸易、谋杀和渎职等多项罪名被拘留等待惩处。
而关键证据提供者署名正是罗德岛。
在今天白金骑士与烛骑士的比赛开始之前大约两个小时的时候,临光与罗德岛取得联系并提供了这些关键证据,配合黑角夜刀等人先遣小队的情报搜集内容成功让监证会火速派人行动。
而问及临光本人为什么不直接以她的名义完成这一行动时,临光的回答是为了保护证人,她个人作为商业联合会的重点关注对象,一旦有所行动,很容易被发觉,提供证据的证人来得也很正大光明,没有注意隐匿行踪,所以不得不托人将证人转送到罗德岛,让尚且还没有成为诸多势力视野中的罗德岛出面检举。
而一个“初来乍到”看起来就是个局外人的医药公司声称有受迫害卡瓦莱利亚基本地人向自己这个中立方的感染者组织求助提供确凿证据这一事实只会让监证会自己颜面无光,而且与此同时也收到了权杖与所涉及人数更多、信息更全面的举报的监证会只能在紧急出动人手将被涉案人员全部控制这一行动上为自己找回一些面子。
并且为了防止被触动太多利益被剜肉的商业联合会狗急跳墙,罗素也是紧接着发出紧急调令从边境调动了队伍火速行军来大骑士领,也就在短短三个小时之内异变发生,卡瓦莱利亚基对外所有通讯完全失联,城内也只有廖廖几条非城域网络通讯线路还能使用,但伴随着逐渐蔓延的断电,这些线路也一条接一条失灵。
在骑士竞技的热潮影响下,绝大部分市民和外来游客都还没有意识到这场异常的蹊跷,以为最多也就是大骑士领航道附近有持续时间长的天灾爆发,大骑士领只是被余波波及,没有天灾预警,那想必也影响不大。
但是这一切假想都将在夜幕降临之后被戳破,电力系统瘫痪得最彻底的就是接驳口处,这也意味着城区无法分离,就算想疏散人群现状也没有条件启动紧急械力出口——几台源石发动机存放在零号地块,而最新传达的消息是……监证会无法再得到任何来自感染者西区和零号地块的消息。
通讯全断,派遣出去的人也有去无回。
沦陷的地方就像是一张虚无巨兽的血盆大口,无论是谁往里投入不该有的好奇心,都会被凶恶的巨兽化为腹中食粮。
“罗素女士,客随主便,凡事都有意外,没有人能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人之常情。”博士的话很软,但笑容很干瘪,任谁都不会觉得这真是什么好事。
言语是无法粉饰事实的无力的,普瑞赛斯看了看阿米娅,后者看向她,眨了眨眼,来到监证会的只有她们两人,紫在博士的眼神示意下没有跟来,被放任自由行动了。
但她们并不能肯定卡西米尔没有察觉这一点,但就算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也不会太计较了,她们担心的是紫的身份。
“贵公司不远万里来到卡西米尔同我们洽谈感染者问题,却让各位置身混乱局面……我们得承认,在许多方面我们做的都不太好,不止是今天这样的设施问题,还有……像我们最初要解决的问题,关于感染者的暴动。”
罗素处理完了还能送到她手上的问题,终于坐到了两人面前,神情严肃,但不难看出她平日的慈祥,如果不是像今天这样遇到了紧急事件,旁人很难想象她也曾是亲临战场参与过对乌萨斯反击战争的战争英雄。
博士和阿米娅等待着她的下文,给出了她想要的态度。
罗素见两人不卑不亢,对罗德岛的评价又高了几分,眼前的知性白发女士暂且不提,一旁的小卡特斯恐怕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有这样的心性实在难得。
“我知道罗德岛的情报做得相当不错,这次贵公司提供的帮助想必也是预先有所准备,相关的违规之处无伤大雅,如今,二位对卡瓦莱利亚基的感染者问题现状,看法如何?”
越过原本应有的重重阻碍,卡西米尔掌有实权的人面对面提出了这样的疑问,普瑞赛斯微微一笑,就算是凯尔希在这里也会认可先遣小队的任务成果了。
但很快,她的眼中浮现担忧之色,零号地块也沦陷了,她不知道那些罗德岛的干员现在怎么样了……
叹了口气,权衡利弊,她向卡西米尔的元首轻轻开口请求道——
莫尔蒂斯?普兰斯特带着几人再次来到零号地块附近,远远地几人就看到了权杖与所的人正在整顿装备,满头大汗地进行着调试,看到主任终于再次归来,立刻拥上来把一堆资料递给她过目决策。
而他们身后本该是零号地块的区域,是肆意涌动的雾态物质,看不清任何事物,只是流淌着未知的恐惧。
“主任,虚梦现实里有百分之六十七点四的节点失去控制,无法重新定位激活!”
“主任,这次的虚梦现实扩张力极强,且不是由一点扩散,而是多处同时展开入侵!目前已经观测到卡瓦莱利亚基城外也有相应的现象发生,正在向此地蔓延,试图与这片地区的虚梦现实融合!”
“还有,这次的虚梦现实发生了一点变化,性质相当地……”说到这里权杖与所的成员不得不斟酌词汇思考该怎么描述。
“长话短说,赶紧的,现在时间是最宝贵的。”普兰斯特沉声道,再次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样式古旧的怀表。
“这次不只是意识被摄去,被卷入者整个人体都被作为信标被信息海吞噬,也就意味着要想把陷入其中的人拉回来,就不能只是摧毁核心的信息源,而是得在信息海中开辟出一条路来供人通过!”
普兰斯特倒吸一口凉气,但立刻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凌等闲而言,她看向凌等闲,后者没有听力障碍,刚才的对话他也尽收于耳。
“抱歉……”
“该怎么做?”他只是意简言赅,“如果这超出了你的预料,你完不成约定,也无所谓。”
他提起破城矛,示意白金等人不要跟上来,看着眼前的雾态世界,沉声道:“我也已经到这里了,我的人在里面,没有理由不进去。”
“所以说让你不要这么着急……你去了有什么用?”
“白焰。”凌等闲笃定地看着她,重新转回身来,“你之前百般转移我的注意力,说白焰会削弱你的源石技艺,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白焰过于特殊,会影响到你们的布置,对吧?”
拘梦扮演者没好气道:“我说过权杖与所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最多就是没有告诉你,是,白焰确实会点燃节点,但它会影响我的能力导致你我死在里边也不是假话。”
拘梦扮演者喘了口气,上前拉住了他,认真道:“就算有白焰你能自保,但你点燃着白焰闯进去也只会引起信息海的避让,它根本不会给你进入那个世界的机会。”
凌等闲沉默了,他点起一团白焰,将它抛向雾态世界,一团白焰的落下显着地逼退了一大片的雾态世界退缩。
“而且,你一旦抓住机会鲁莽地点燃了信息海,信息海崩解,被它纳为自己的一部分的信标们也会一同消失……你想抵达这样的结局吗!”普兰斯特冷冷道。
凌等闲沉默了,愤怒渐渐褪去,冷静下来后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说了一遍之前的话:“需要我怎么做?”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带有负面情绪。
普兰斯特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接过下属的资料报告迅速扫视内容,并在心里计算相应的参数,凌等闲也没有催她,须臾之间,她放下资料,点了点头:“我带你进去,但是这次信息海世界对你的压制将比上一次强上数倍,恐怕进入之后你想调动白焰恐怕会非常艰难,但同样的,还是那句话,你能把信息海烧了也没用,救不下那些信标。”
“寻常手段不行。”
凌等闲闻言眼前一亮,“不寻常”的话,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他最后的底牌。
普兰斯特看着他的神情,点了点头:“白冠。”
就像是这两个字触动了什么一样,异象带来的震动愈发剧烈,人几乎站不住脚跟,同时,雾态世界动了,仿佛有一只虚幻的打手托起了雾态物质,掀动了一场浪头极高的“巨浪”,向着众人劈头盖脸地覆盖了下来!
“信息海实质化,它拒绝了我们!”
“任由它倾轧下来,我们不但不会进入信息海世界,还会直接被砸死!那可不是现实物质,怎么抵抗?!”
“凌等闲!”拘梦扮演者大吼一声,杖中剑出鞘,一头赤发皆尽粉白,紫红色的眼眸化为奇异的彩瞳,层层叠叠的术式顺着一招剑光直指浪头,绽放的剑式呼啸着扯动空间,但在那势大厚重的浪头倾压之下就连苦苦支撑都是极限,哪怕这一剑斩在他处能够瞬间造成数个城区级的彻底破坏。
凌等闲能看出来普兰斯特也是倾力一击,没有丝毫犹豫地,将白焰点亮到极致,洁白的流鎏王冠再现,大片纯净的焰浪熊熊涌起,如光、如黄沙、如浪潮,凌等闲嘶吼一声,焰浪顺着他奋力高举的破城矛形成浩大的焰柱腾空而上撕裂浪潮。
下一刻,空间剧烈震动,就像是恼怒的巨兽猛然张开了巨口,向此地吞噬而下。
虚梦现实再临,但带来的不是未知的世界,而是抗拒的死亡。
涌动的白色焰浪拥簇的“魔王”扩张自己的庇护,将身后的人死死护住,白焰此刻如同凶狼,对嚣狂的雾浪疯狂噬咬,喷薄而出。
点燃、反向蔓延,就像在那片极北冰原的邪魔物质一样,雾状浪潮很快就出现颓势,再难招架,不得不分开一条“道路”,为众人浮现了一个“门户”。
“果然……就算是祂的触角末梢和你角力也无法相提并论……”普兰斯特心中猜想——也是权杖与所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走吧,在里边,挑战才是真正开始。”
凌等闲微微喘息着,白焰抵抗雾状浪潮很轻松,不代表他就轻松,白焰王冠出现的每一秒都大幅消耗着他的体力,他动用白冠的场面向来是需要速战速决的,但今天……
恐怕是一场硬仗。
北境邪魔一战之后的后遗症让他直接失去作战能力,到他再次能正儿八经对敌至少虚弱了五天。
让他皱眉的是,在方才的对阵之中,他隐隐感受到了在北境感受到过的类似的邪魔波动似乎也在某处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