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对面的房门再次重重打了开来,脆弱的木板顺着惯性狠狠敲击在坚硬的墙上,又不服气地弹向门口的白衣少女。
“啪!”
可惜木门并未如愿,艾薇不移不动地站在门口,手掌直直拍向了木板,轻松制止了木板的活动。
可这对福尔摩斯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艾薇脸上的怒气比起十几分钟之前更加汹涌,加上夜色的衬托和煞白的脸色,活像个刚从地狱爬上来的青面恶鬼。
福尔摩斯着实吓了一大跳,可马上他就平和了许多,甚至还有些看好戏的激动。
这个恶鬼真正迁怒的人是自己身后的那只绿色恶魔,两鬼打架,可不关他这个“良民”的事……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暴躁少女暴打傲娇恶魔!
精彩大戏!岂能轻易错过!
想到这里,福尔摩斯不由自主地“嘿嘿”笑了好大一声。
“笑什么!”
艾薇的怒气更甚,福尔摩斯却笑得更加猖狂。
很简单的道理,鬼怪之间的缠斗太深,一定会波及到其他无辜的人。
就像很多人的小时候,父母吵架一定得给躲在角落看戏的自己来上一巴掌才算安安心心的打情骂俏。
开始心疼起孩子了,那这个家也要分崩离析了……
这个时候,走远一些,再往旁边挪上一步,让对面的夜叉看见身后那个真正的敌人,自己的存在感也就会大大地降低了……
所以……
挪一步……
再挪一步……
挪出她的视线范围……
不要管她冷冰冰的眼神和渐渐握紧的拳头……
因为让她真正讨厌的那个人,就站在她的正对面……
人呢!
“what the……”
福尔摩斯看向自己刚才站立的方向,顿时大惊失色,一不小心吐了两口老大的音节。
空荡荡的黑暗里,哪里还有多里安的身影。
别说是那一整条青色的人影了,就连恶魔独有的地狱气息也荡然无存。
看着青黑着双眼的艾薇,福尔摩斯不由自主地狠狠打了个哆嗦。
难不成……那小子跑了……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可福尔摩斯似乎还是不死心。
他咬着嘴唇,指向前方,委屈又无助地说道:
“多里安在那儿呢!”
“哪儿呢?”
“那儿!”
“你当我瞎啊,他是恶魔,怎么可能进得来Sco!那儿连只鬼都没有……”
“废话,你才是那只吓人的鬼……”
福尔摩斯低声喃喃道,却被对面的艾薇全部看在了眼里。
“你在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你吼什么吼!”
“分明是你先吼我的!”
“明明是你先在半夜莫名其妙发疯的!自言自语、奇奇怪怪,闲着没事儿干就找你的莫里亚蒂谈个恋爱去!大晚上的老打扰别人休息干什么啊!”
“什么自言自语,我是在开导那只青……青春期的小孩!你不也看见了吗,就是……”
话说到一半,福尔摩斯的脸色骤然一变。
艾薇方才的那番话里透露的信息已经很明确了——她根本没看见多里安。
“那小王八蛋!”
“吵死了!你这个讨厌鬼!最讨厌你这个满脸胡渣目中无人的混蛋了!”
“啪——”
“啊啊啊啊啊——”
“呀呀呀呀呀——”
“你这个疯婆子……你又被吸血鬼控制了吗……”
“啊啊……别抓我头发……别抓我脸……别抓我那里!你是女孩子!有点羞耻心!”
“我闭嘴!我闭嘴!我错了……我不吵你了……我不吵你了还不行吗……”
拳拳到肉的噼啪声和一阵求饶一阵哭喊的尖叫声交织成群,良久之后才渐渐平息。
“咔哒!”
一声落锁的轻响响彻了整片夜空,宣告着这场闹剧的结束。
窗外星星点点,整座伦敦都陷入了沉睡,今天好眠,可有人注定无眠……
“吱呀——”
没过多久,一声开锁的轻响又唤醒了浅睡的深夜,开启了新一轮的人间剧场。
门开了一条小缝,温暖柔和的浅黄色灯光忙不迭地从门缝里漏出,照亮了福尔摩斯颓废的侧脸。
一颗毛茸茸的亚麻色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柔顺的卷发在出现的瞬间便被晚风缠绕了数圈。
亚麻色的毛球右下方,一颗黑色的乱糟糟毛球安静地靠在了墙边。
“福尔摩斯先生,您还好吗?”
约书亚轻声说道。
“一点都不好,那只小绵羊疯了……”
“艾薇同学最近正值生理期,体谅一下这个阶段的女孩子吧。”
“生理期而已,每个女人在每个月都会经历的事情,至于吗?”
“很至于啊……”
约书亚严肃了起来,他把门缝漏得更开了,义正严辞地说道:
“生理期时的女性会受到激素的影响,不只是她们的身体,她们的情绪、心理、状态都会有很大的转变,而这个转变通常伴随着低落与暴怒……”
“生理期不只是排出子宫内膜和血,更是一场等于生产的小型宫缩,没有哪个女性生产时不痛苦,每个月的生理期也是如此……”
“不像我们男性的身体,女性的小腹生长着子宫,她们承载着生育的伟大力量,是人类文明里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
“所以,福尔摩斯先生,您不能因为女性千百年来忍受生育艰辛的默默无闻,就默认她们本应该如此……”
“女性是伟大的,生产是无私的,子宫是强壮的……这是21世纪的家庭和学校从小告诉我的道理。”
“哦……哦……”
来自100多年后的话语让福尔摩斯深刻意识到了时代的更迭与思想的进步。
他有些哆嗦,却也平静了许多。
“艾薇同学这段时间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和责任,她太累了,福尔摩斯先生也早点休息吧。”
约书亚回了个微笑,他快速看了眼安静的对门,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悄悄低下了脑袋。
“那个,我早就想说了……你们这个时代没有卫生棉条,也没有卫生巾……艾薇同学好像至今都无法接受月经布条的使用……”
“或许……她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才那么暴脾气的……”
福尔摩斯听闻后认真地仰起了头,双目相对,黑暗的寂静中似乎连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念头。
约书亚点了点头,福尔摩斯也歪了歪脑袋……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唉——算了……”
约书亚自嘲般地叹了口气,他抿了抿嘴,喉结上下动了许久。
“福尔摩斯先生,您今晚不睡吗?”
“反正不进你房间睡,滚!”
“好的……”
可约书亚还是没有关门的动作,他望着远处的星空,似是下定了某个决心,说道:
“福尔摩斯先生……”
“干什么!”
“其实……你刚才和多里安说的话我都趴门上听见了。”
“我赞同您救治多里安的做法,但不认同您驱使他给您打工……”
“还有……我觉得艾薇同学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关于多里安为了救他甘愿丢掉半条命的那件事……”
“晚安……”
“砰——”
话音刚落,约书亚猛地关上了房门,只剩呆滞的福尔摩斯一个人坐在墙角凌乱。
“what t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