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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默默无言。芙蓉忽有所感,两行清泪流下。

南宫奇心头一痛,极力忍耐着不看她。

「芙蓉,快去!有大爷来点名叫你。」鸨母又来了。她故意地抬高声线:「人家可是有心人。搞不好今夜里便给你梳拢!」

南宫奇身子一僵。鸨母这句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他更不敢去看她那悲苦而带着祈求的眼神。

他知道只要他看她一眼,他的铁石心肠便会崩溃。

芙蓉跟着鸨母来到另一房间,房内端坐着的汉子,粗眉大眼,三十来岁。芙蓉认得他正是台州首屈一指的铁胆镖局总镖头,刀霸闻啸天。他身旁还有三、四个大汉陪伴左右。

闻啸天无妻室无儿女,自小出道,在江湖上打滚了十多年,才挣到现在这个位子。他今夜决定要给自己一点奖励。

三十岁小登科!这是他多年未完的心愿。

所以他今夜带同四名镖局中的兄弟,来看他的大喜事。

看见来的是这麽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兄弟们都齐声叫好。齐齐举杯祝贺总镖头。

芙蓉也坐下了。她已死了心。

是闻啸天或其他任何一位客人做她的第一位恩客,对她来说都是一样。

今夜她是「新娘子」,明天她便和普通的妓女没两样,夜夜侍候不同男人。

他们喧哗叫喊甚麽,她根本听不进耳朶。

他们要她敬酒、斟酒、喝酒???。她只会一一照办。

她的心已是行屍走肉。

突然间惊醒她的,是房门被踢破、木屑飞散的巨响!

一名汉子身後跟着四个日本浪人,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干甚麽?」两名镖师带醉涨红了脸起身,伸手便要推开他们。

「八格也鹿!」

突然白光一闪,血花飞溅,两人惨叫声中,两只血淋淋的手掌落在地上。

芙蓉发出一声尖叫。

原来两名日本浪人在瞬间同时出刀,细长而弯的倭刀闪电般拔出,把两人的手像切豆腐般砍下!

好厉害的一刀!众人的酒气都吓醒了!

「你们找死!」另两镖师正要拔刀,两名浪人大喝一声,倭刀再拔出一挥,两人闷哼一声,捂住胸腹倒退三步,血从手指间流出。两人颓然倒地。

「住手!」闻啸天喝道:「你们是甚麽人!」一手已从桌下摸出他的随身宝刀。

两名浪人倭刀马上劈至眼前。

「当当!」刀霸闻啸天宝刀出鞘,挡住了两名浪人的两记凌厉斩劈!

浪人双手执手,刀尖直指向上,作势欲随时再攻。

芙蓉掩面不住尖叫,闻啸天一手把她拉到身後。

两把倭刀马上架在两名断手镖师颈项上!

「救命!总镖头???救命???」两名断手镖师手腕血流如注,已经斗志尽失,眼中流露惶恐无限,哀求起来。

这些镖师平日武功也不是如此不济,只是今夜喝醉酒,突然遇袭,才会反击无力。

闻啸天只能以一对四。他倒不怕打不过这四个人,只是担心兄弟们的性命。

他的凌厉眼神已能镇住四名浪人。

一时之间,双方僵持。

「总镖头,我们迎风一流派大师兄今天生辰,就要这个女人陪他!要命的乖乖的让出来!」那汉子得意洋洋的道:「否则你的人???嘿嘿!」

闻啸天沉声道:「你们要怎样才放人?」

「留下这个女人!你们马上走!」那汉子有恃无恐,冷笑道:「你想清楚,我们外面还有十多人,兄台你犯不着为一个妓女招惹他们吧?」

原来台州日本浪人勾结官商汉奸,联群结党,横行无忌。官府也怕了他们三分。

闻啸天知道再纠缠下去,鸨母不敢出面,官差也不敢管,四名兄弟性命堪危。

闻啸天心想:「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何况这女人不是妻子!」他向来不是好色之徒,在这种情况下,他仍能冷静地思考。

「好!」闻啸天马上决定:「我们走!放人!」

「不要???」芙蓉吓得软倒地上,扯住闻啸天哀叫:「别走!」

可是任凭她如何拉扯,闻啸天还是扶起他的兄弟走了。

闻啸天一出门,便看见了南宫奇。

南宫奇满面不屑之色。他大踏步走进房,四名浪人正要把芙蓉拖出房,死命挣扎的哭得梨花带雨。

四个浪人、四把倭刀马上向他挥舞过来!

这四刀刀法并非精妙,招式却是奇特,简单、直接、凌厉。最重要的是,四个人同时拔刀,同时出鞘、同时挥出。挥刀的角度、用力都一模一样。

但这种刀法对南宫奇是毫无威胁,他轻易闪避了四刀,一闪便已转到四名浪人身後,大喝一声:「滚!」接连踢出四脚,四名浪人当场仆出五尺外。

南宫奇转身便进房。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四名浪人肯定爬不起来。

「官人,救我???」芙蓉的眼光哀求着,令铁石心肠也动容。

「我决不再让你受苦了???」南宫奇的声音像呢喃自语。

南宫奇拉起芙蓉正要离开,一个浪人却迎面走来。

这个浪人双目冷峻,一面大步走来,右手已搭在左边刀柄上。

三丈、一丈、五尺???浪人步伐似慢实快,转瞬间已至南宫奇身前。

浪人口中发出一声倭语暴喝。「铿锵」声响过,刀光飞闪如电,南宫奇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一把锋利无比、刀身细长泛光的倭刀己劈在身上。

南宫奇竟没能看清楚他如何拔刀。

南宫奇登时想起,若非身穿宝衣,此刻身子已分成两半。

好快的刀!

「好刀法!」南宫奇冷笑一声,竟然反手握住了刀锋,那倭刀何等锋利,鲜血马上从指缝间迸流出来。

他本来可以闪避,不必如此令自己受伤。可是他今夜很抑郁,只有剧痛和流血才能令心情得到发泄。

他感到一丝自残的快感。

「脱手!」南宫奇大喝一声,用力一扭,小无相功内力把对方虎口震裂。他抢过倭刀向旁一摔,利刀如箭般飞出,「夺」地一声直插入木柱,刀柄仍自晃动。

南宫奇手掌犹在滴血,对方已看得呆了,竟然忘了手掌上的痛楚。

浪人大吼,挥拳出击。

「砰砰」两声,南宫奇不闪不避,胸膛上硬接了两拳。

南宫奇大喝一声,血拳击出,正中对方鼻梁,「啪」的一声,打得浪人口鼻喷血,仰天便倒。

「八格也路???」浪人满脸血渍,语音不清地挣扎起来,扑向南宫奇。

浪人一头扑入南宫奇怀内,一手扯他腰间腰带,一手执他衣襟。南宫奇当然知道这是一种东洋摔交手法,与蒙古摔交有异曲同工之处。他冷哼一声,闪身冲前,把浪人带得倒跌一步,双手反执浪人双手,发力一扯,竟把浪人整个人凌空扯起,掷出七尺外「砰」然堕地。

浪人狂吼。他不服气。

南宫奇把他戏弄得有如猫弄耗子,他死命地冲上,倒下,再扑上。

浪人的毕生武功都在一双手和刀上,抢了他的刀,伤了他的手,他便有如拔去爪牙的野兽。

到了後来,南宫奇乾脆不运功,两个人有如市井流氓般拳来脚往,扭斗起来。

南宫奇把他骑在胯下,一拳拳打在他肚子、胸腹、头脸上。

血花飞溅,也不知道是南宫奇的手流的血,还是浪人口鼻喷的血。

「别打!别打了???」浪人竟然会说口齿不清的汉语:「我服输了???」

南宫奇站了起来,露出胜利的微笑。可是头脑一阵昏晕。

「是失血过多?」他心想。瞧着地上不住喘息的浪人,他不禁豪气大生,环顾四周远远地站着围观的人群大喊道:「从今而後,谁敢逼她接客,我南宫奇必叫他好看!」

在众人的惊诧眼光中,南宫奇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突然几声惊骇惨叫声传出来,众人哗然大叫。原来闻啸天去而复返,寒着脸瞪着仍躺在地上挣扎的浪人大师兄。他的四名师弟,抱着断手嚎叫翻滚。闻啸天只在这一瞬间已把众浪人斩手,出招同样快、狠、准。他方才为了众镖师伤重之故,不敢纠缠,现在便已无顾忌,放手一战。他一手拔出梁上倭刀,丢到浪人身边,沉声道:「起来!」

浪人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挣扎着勉强坐起。他捡拾起地上倭刀,鲜血淋漓的手掌以刀支地缓缓地站起来。

任谁也看得出他已是强弩之末。

闻啸天一刀挥出。

「当!」的一声,浪人手中倭刀已脱手落地。

浪人环顾四周,人们同情的目光像是可怜一条快要死的狗,令他更是生不如死。他惨笑闭目道:「你把我斩首罢!」说着已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反手对准自己小腹,便要准备切腹自杀。

「且慢!」一声暴喝传来,人影一闪,浪人手中刀已被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