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骁一愣,眼中由疑惑转而变成惊愕,看着张丰羽逐渐冰冷的笑容,于骁的手都有些颤抖。
“居...居然还有活口...”
听见于骁的话,张丰羽脸色恢复平静,他看着于骁的眼睛说道
“你似乎很意外?”
于骁沉默了,他确实没想到黑水县居然还有活口,于骁早在黑水县被幽冥道献祭之前,就已经和幽冥道的人达成了协议。
幽冥道会煽动一支庞大的叛军队伍进攻整个牧云州,而这辈子都无望再升迁的于骁,可以幽冥道的庇护下,成为酆都的高层。
这大概就是宁为鸡头,不当凤尾的心理作祟吧,于骁真就答应了幽冥道开出的空头支票。
可权利这种东西,看着美好,实则是一瓶巨大的毒药,人本是这瓶的容器,一旦自身质量不过关,出现了裂痕,那毒药就会流出来。
于骁低估了牧云州府卫道司属下的决心,大意之下被打成重伤,又被这困龙锁锁住,已经是一个废人,幽冥道根本不会花多大力气来解救他。
而城外的叛军,更是不会在乎他的死活,没有实力,人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决定不了。
张丰羽看着神情恍惚的于骁,慢慢俯下身,坐在了于骁的对面,与于骁平视。
“权利,财富,我不管你追求的是什么,这都不重要,我也没资格点评,更不想点评,但是...”
张丰羽双眼盯着于骁的脸,顿了顿继续说道
“卫道司守门人陈阿四,卫道司犬卫赵擒虎,卫道司鼠卫刘玉,这些人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你杀了他们!”
于骁听着张丰羽将那些名字一个个念出,有些发愣,可半晌后,却也是笑出声。
“哈哈哈,那又怎么样?成大事不拘小节,你在这絮絮叨叨,那又如何,他们能活过来吗?哈哈哈哈!!”
于骁彻底癫狂,而张丰羽站起了身子,他冰冷的看了于骁一眼,说道
“你现在能活下来,只因为有人还不让你死,别那么高兴,等我弄死外面那群叛军,再来解决你。”
张丰羽转身便走,而于骁则是冲着张丰羽的背影大喊道
“哈哈哈,黑水陷落,叛军四起,这其中都有幽冥道的影子,幽冥道!你知道是什么吗?
当年睚眦军龙游举军与其同归于尽,如今睚眦军早已淹没在时间尘埃中,而酆都却依旧存留于世!
看看现在的城内外的情况,想必已经没有活路了吧?哈哈!你也是个蠢材,居然还敢进来!”
张丰羽没有停留,逐渐远去,只是在听到幽冥道和酆都的字眼时,张丰羽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幽冥道那日在黑水县的恶行再次在张丰羽的眼前一一浮现,那些惨叫声和街道上堆积的尸体,都成了张丰羽心中抹不去的伤痕。
此生,必灭幽冥道!
张丰羽吐了一口浊气,走出了地牢,入口外的清玄和高大壮见张丰羽出来,纷纷问道
“怎么样?”
张丰羽摇摇头,眼神恢复正常,说道
“没什么,于骁已经疯了,别管他了,眼下是想办法破了这围城的局。”
清玄看了看张丰羽,脸上的疑惑转瞬即逝,点了点头说道
“嗯,咱们去城头看看吧?”
张丰羽点头,三人出了卫道司,向着城头方向走去。
刚出卫道司,张丰羽他们穿过一片百姓聚集的住宅区,看到那些面黄肌瘦的困苦百姓。
这群聚集在一起的百姓们,有些已经没了气息,尸体就这么倒在人堆里,百姓们甚至都没有力气去处理这些尸体。
突然,一个妇人打翻了自家的锅,张丰羽被这动静吸引,顺着那妇人发出动静的方向看去。
铁锅里煮的翻了一地,碎肉残渣就这么打落在地上,张丰羽远远就看出来,其中有着人的指头。
妇人神情恍惚,满脸的泪水,她冲到一间屋子,竟是早已在房梁上悬好了吊绳。
妇人一脸泪水的踩上凳子将自己脖子套牢,最后脚下猛得一蹬,随后开始不自觉的挣扎起来。
等张丰羽赶到这妇人近前时,妇人已经完全没了气息,双脚悬空,吊死在了屋内,妇人尸体旁,竟是还有一根挂好的吊绳。
早来一步的话,兴许能救下,可是,以张丰羽的本领,又怎么可能会晚一步呢?
张丰羽脸色平静的看着吊死在房梁上的妇人,然后转身离开,刚刚走出门,便看到又有一个妇人一脸泪水的走了进来。
这妇人神情木然,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往屋里走,张丰羽很自觉的将道路让开,看着那妇人站上板凳,将吊绳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位公子,我和大妞互相吃了自己的孩子,会下地狱吗?”
见张丰羽盯着自己,妇人的视线也和张丰羽对视,问道。
张丰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盯着那妇人的双眼,妇人眼中除了痛苦和解脱,看不到其他情绪。
妇人其实也不太像是在问张丰羽,或者妇人根本就没有了答案,易子而食,想必自己的心里的也是接受不了的。
那妇人轻轻将凳子踢开,张丰羽也转身离去,他不想再去看这两名妇人,他给不了别人答案。
人最怕的就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依旧身在地狱。
张丰羽沉默着回到了清玄和高大壮身边,清玄摇了摇头,低声念诵着《太上救苦经》。
这些人被这世道逼的失去了理智,选择吃了自己儿子然后自尽,命运悲苦,清玄不觉得他们是恶人,为他们超度,愿下辈子能有个好去处。
高大壮一脸不解,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很自觉地选择了沉默。
三人一路向前走去,那些百姓的脸上皆是木然和呆滞,看不到一点生的希望。
世道如此,人离乱,这些百姓甚至无法左右自己的性命。
张丰羽不再看向这群百姓,想要终结这样的世道,目前的实力是断然不可能的。
先解决眼下之事,身如鸿毛也好,命如野草也罢,定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张丰羽的眼神坚定,可就在三人来到城头下时,从街角传来了一阵骚乱。
听着嘈杂中还掺杂着洪亮的马匹嘶鸣,清玄一愣,随即疑惑问道
“发生肾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