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他从未给任何说起过,甚至在见她的那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言无憾苍老的脸庞微微一沉。
“那他一定告诉了你,他也是言家庄的人……”
卢千阳盯着言无憾那双犀利的眼睛,点头回答道。
“不错,他其实是言家庄的子孙,是言义为的孙子……”
见卢千阳知道如此隐秘的秘密,言无憾很确信虞山镇的言凤贤把很多过往的故事都告诉了他。
“言家庄也好,虞山镇也罢,他们既是兄弟,也是炎黄的子孙,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言无憾干瘪的脸庞显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来。
卢千阳却从他的话里听出的玄机,言家庄和虞山镇,分得很清楚!
见卢千阳的眼里有疑惑,言无憾叹了一口气,想了想。
“卢队长,我听庆山说过,你的身份很复杂,既当过刑警,还干过国安,不知道现在你是……”
卢千阳没等他说完,连忙摆了摆手,苦涩一笑。
“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了!”
言无憾那双苍老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不再多说。
“来过这言家庄几趟,也和几位言家庄的人熟识,我和这言家庄似乎有着天然的缘分……”
卢千阳自嘲地说了一句。
言无憾干瘪的嘴唇微微的翘了翘,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这时,言庆君远远地从老宅出来,一路小跑着朝他们两人过来了。
言无憾看着言庆君略有些慌乱的步伐,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言家庄的祸事要来了……”
卢千阳没有说话,那言庆君已经跑到了跟前,气喘吁吁。
“二叔,二叔,上面来了电话,庆山大哥……,找到了。”
言庆君说得很是沉重。
言无憾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言庆君,他在等言庆君下面的话。
“二叔,公安的人说,车祸有些蹊跷,他们的人今夜就要进言家庄进行调查。好像……,好像他们对庆山哥和那几个日本人的死,有些怀疑……”
言无憾板着脸,看了一眼边上的卢千阳,想了想,对言庆君说道。
“带队勘察的的人是谁?”
言庆君想了想,低声说道。
“汪副局长……”
言无憾脸色一沉,嘴里喃喃地嘀咕了一句。
“汪默然,汪默然……”
随即,言无憾对言庆君说道。
“你先回去,给大渊说,让他哪都不要去,就在灵堂等着我,我一会儿就过来。”
言庆君一脸肃然,他看了看言无憾,又看了看卢千阳,点点头,转过身,又一路小跑着回去。
“他们还是不信……”
言无憾眼神深邃地看着卢千阳,缓缓地说道。
卢千阳知道言无憾想要说什么,言庆山拉着车上的三个鬼子坠了海,现场目击的人只有三个。
卢千阳,言大渊和言庆君。
卢千阳提醒过言大渊:现场的痕迹很重要……
言大渊很精明,他知道卢千阳话里是什么意思。
车上的鬼子和言庆山在车里发生过搏斗,车是倒退着坠海的。
只要是专业的刑警到现场一勘察,就会知道,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
言大渊听懂了卢千阳的话,他们三个人也赶到了现场的那段临崖的路。
言大渊和言庆君在卢千阳的指点下,巧妙地改变了那段路上车轮留下的痕迹。
卢千阳浅浅一笑,嘴角挂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任何伪装的现场,都会被人精明的刑警看出端倪,即使是刑警自己来伪装现场,也逃不过聪明人的眼睛……”
看着卢千阳面带笑容,还说得如此气定闲神,言无憾知道他一定有什么后手。
“不怕刑警办案,就怕内鬼泄密……”
内鬼?言无憾顿时双眼一亮,这小子和言大渊是想通过这个现场勘察,看能不能挖出内鬼来。
卢千阳和言大渊早已进行了仔细地推演和分析,即使警方查明这是一起谋杀案,他们也是不会立即公布的。
因为该案涉及到日籍人士,上海警方一定会上报给有关部门,最后一定会传到国安机构。
国安机构,对石原,对头山信的底细多少是知道一些。
这件案子,若是阴谋,当地公安绝对不敢公布;若是有人把案件细节披露出来,那他……
突然,那远远的路上闪过几束汽车灯光,卢千阳微微一笑。
“他们来了……”
言无憾也回过头,看了看那越来越近的灯光,点点头。
“庆山带走几个,看来,我也要带走几个了……”
卢千阳眉头微微一挤,他太明白言无憾这句话的意思了。
“老爷子,你可不能胡来……”
卢千阳脸色一沉,对言无憾说道。
言无憾回过头,看着卢千阳那双严肃的眼睛。
“胡来?”
他阴冷一笑。
“庆山是胡来么?如果没有庆山,你认为车上的那三个鬼子会怎么样?”
言无憾的目光里带着些嘲讽。
“他们依然可以大摇大摆地进来,也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去!那个石原,日本顶级的间谍专家,在我们这里来去自如;那个佐藤,在上海呆了这么多年,他管理的那所日本人学校,有多少秘密,里面有多少阴谋,你曾经是国安,你应该是清楚的……”
言无憾的话里带着浓浓责问的味道。
“那又怎么样呢?公安也好,国安也好,对他们怎么样了呢?”
言无憾的话竟然让卢千阳无言以对。
“你们最大的毛病,就是拖,就是推诿!只有等事情严重到无法面对的时候,才来正视它,才来解决它!殊不知,很多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言无憾的话让卢千阳陷入了沉默。
“你当真以为言庆山不想活?他即使身患绝症,他也是想活的!可是,有些事情,容不得他活,有些事情,必须有人站出来,和那些贼心不死的鬼子同归于尽!”
言无憾的话很是冰冷,更冷的是他的目光和脸庞。
“过去,我们和鬼子干,身上绑着手榴弹,炸药包去钻鬼子的坦克车;现在,还得用同样的办法和鬼子一换一……”
言无憾干瘪的嘴唇颤了颤,抖得很厉害。
“我做过志愿军打过美国鬼子,也当过国民党卧底特务,蹲过你们的大牢……”
言无憾扭过头去,看着那几辆车慢慢地停在言家庄老宅的门口,脸色阴冷地吐出一句话。
“我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就堂堂正正地做一回言家子孙吧,和那庆山庄主一样……”
说完,言无憾连招呼都没和卢千阳打,就径直朝那几辆车走去。
卢千阳呆呆地站在那乱石堆边山,任着那冰冷地月光把他笼罩。
这个国家,总有那么一群人,也许他不相信别人嘴里讲的主义,但是从不妨碍这群人深沉地爱着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里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