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好的，”萧云柯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抱进屋里，“我说过……要对你好，这些人……未来这些东西，都会是你的。”
顾亭念耳朵一红，没真的信。
毕竟秦梓之前也常说什么我对你这样、那样就好……不对，秦梓那个畜生不能和这个人比……
对于秦梓那样的人，多给他一丝关注，顾亭念都觉得会瞎眼，因此他不再想那张面目可憎的脸了，只是突然开口，试探一般的问：“我可以喝花蜜水吗？”
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萧云柯心里一紧，他将顾亭念放到了椅上，半蹲下来，看着他的双眼，眸色温柔：“我去给你做。”
虽然他也不会，但现场学总可以的。
他听说过人间有一句俗语，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
萧云柯的执行力很强，不过片刻就端回了一碗糖水，还有一碟果子，以及两碗清汤面。
他怕顾亭念不够吃。
……毕竟白虎一顿要吃好多东西，听说念念是茶花……茶花？
脑海中灵光一闪，萧云柯给他喂糖水的手顿了顿，忽然开口：“念念……你原身是什么茶呀？”
他没去宴会，错过了秦梓的话，他不知道面前的人也是白山茶。
对此顾亭念没有隐瞒——甜甜的糖水给他吃得眼眸都开心的眯了起来。
“听说我原身是白山茶……”他满足的舔了舔唇，咬住嘴唇，眼眸带了些水雾，自下而上的看萧云柯，“不过被有个人的血染红了……但我也变不回去，所以不能确定我到底是什么茶。”
这个角度看得萧云柯心中一软，他放下碗，突然抱住了顾亭念，“没关系……不管什么茶，我这里都能养。”
——凄冷的神宫养不好枝头矜贵的山茶，他的故土却可以。
他的胸膛温暖而带有独特的气息，很有安全感，顾亭念眼神一暗，纤长的睫毛眨了眨。
……没关系吗？
即使……知道他是故意把学到的那一套用在他的身上，也没关系吗？
顾亭念莫名有点自责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不该这样，可是他总是无意识的用那些“技巧”？
他在神宫待了不过两个月，却觉得好像过了半辈子那么长。
看来神宫的风水咬花，他以后可死也不能去那里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白虎族的风也有很冷的时候。
当夜，冰狱门口。
“……你你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种地方……”顾亭念结结巴巴的看着界内那冰天雪地，他看着都觉得有点冷，“……我不去！！！”
白天才拒绝了二叔，萧云柯怕他‘虎’急跳墙过来伤害顾亭念，便把他带着一起修炼了——
“不怕，”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外袍，上面是五彩斑斓的羽毛，“这是凤凰羽衣，有御寒之效。”
他把衣裳披在了顾亭念身上，又套了一层皮毛外套，然后抱着他冲进了冰天雪地——
“啊啊啊啊！！你要冻死我呜呜呜……”
意识里的寒风没有到来，顾亭念睁开一只眼睛，却发现周围的寒风好像在靠近他的这一瞬就被什么给隔绝了，他停止了尖叫，从萧云柯怀里伸出一只手来——
真的感觉不到冷！
萧云柯看着他的模样，越看越可爱越看越想又亲亲，但他忍住了，故作高深：“我跟你说了吧，一点都不冷！凤凰的羽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真的诶……”顾亭念把手全伸出来了，眨眨眼，感慨道：“凤凰真好啊……”
“是呀，凰姐姐可好了，”萧云柯笑着说，把他从怀里放了下来，“很久以前我和青龙他们还小的时候……她就经常来看我们，有时候会拿羽毛给我们，有时候也会拿眼泪给我……”
顾亭念眨眨眼，不由得笑了下：“凤凰是一种很爱哭还很爱掉毛的动物吗？”
怎么感觉每个人都有她的眼泪？
他发自内心的笑容让萧云柯怔了下，心脏莫名的狂跳起来，“啊……对！她很爱哭……哦不是，她不爱哭，她的眼泪是可以控制的……掉毛也没有很严重啦，主要是她本来原身就遮天蔽日，那么大一只，掉点毛也很正常……我也会掉毛呢！”
他这模样笨拙又真诚，却莫名的就是吸引顾亭念的目光。
纷飞的大雪落在了他们的头发上，但他们并未觉得冷。
突然，有几道热烈的声音打断了这美好的场面——
“族长！”
“老大，我来啦！”
“喔喔喔那就是族长带回来的夫人吗嘎嘎嘎嘎嘎！”
顾亭念一扭头，看见几只银灰色的大虎叼着酒坛子在朝这边奔过来。
还边跑边叫。
那画面看起来……很……难以描述。
但几只大虎在靠近他们的时候纷纷都化为了人形，有的脑袋上还有虎耳朵。
无一例外都是乱蓬蓬的卷头发。
“……这是谁啊？”顾亭念发出了疑惑，“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呀？”
萧云柯指了指面前另外的四个人，扭头对顾亭念道：“他们是二到五，叫萧二、萧三、萧四、萧五就行……”
“修炼嘞，”有个头上绑绿带的人把酒坛子一抱，他是老二，“这里是先天灵地，下面埋了咱们祖先的身体，我们在这里有好多好多灵气……在这里修炼会很快，也不容易走火入魔。”
“不过也不光是修炼呀，”老五说，“还有欢迎你加入我们啊！”
顾亭念：“……”
……冰天雪地，这些人都不冷吗？非要在这修炼？
不过说起来……好像身体确实有点不一样了。
那种毛孔逐渐被打开、有什么清澈的气息窜进了身体的感觉，是他以前从来没体会过的。
“好了不说了，我们去秘密基地，先喝一顿！”老三作势要揽顾亭念，“走走走，我们去……疼疼疼！老大你干嘛！”
他的手被萧云柯面无表情的捏住了。
顾亭念眉眼带笑，往萧云柯身后一躲。
“……喝什么喝？先打坐！”萧云柯冷笑，“我看你再也不突破你那境界，回去肉都没得吃了。”
“那我也要修炼吗？”顾亭念悄无声息扒住萧云柯的手臂，“族长大人？”
声音比起这几个人都要柔和许多，却不是故意为之，他的声音天生就是这样。
然而萧云柯却莫名听得有点脸红，刚才那面无表情的凶煞瞬间没了，“可以呀……”
老三表情古怪起来，学着他的话音：“可~以~呀~”
旁边的几人也有点不太习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变成了这样。
“……滚远点，”萧云柯白了那几人一眼，冷漠起来：“去自己的地方修炼去！都在这干什么？”
冰狱里是一个和外面差不了多少的天地，只不过外面是青山绿水，里面却是冰天雪地，他们各自都有一处蜷缩的窝供自己修炼。
不过这里面也不是每只虎都能进来的，有天赋的虎才能来进修。
几人被他一赶，叹气回自己的地界了。
“行，那晚点喝酒啊~老地方~就柴火堆，我把酒放那~”
他们离开了。
“那我要怎么办呀？族长大人？”顾亭念又问。
明明是很正常的称呼，可萧云柯就觉得他叫的格外不一样，听得他都有点结巴起来了。
“……嗯……呃，你和我一起，”他拉起顾亭念的手，本能的十指紧扣，“这里面的灵气很多的，只要你能吸收都可以练……你会心法吗？”
顾亭念摇摇头，“那是什么？”
“一种促进灵气吸收的方式，”萧云柯说着却有点不可置信，“你不是秦梓宫里的吗？那里那么多人，他不教你这个吗？那是最基础的诶！”
“可是那么多人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个。”顾亭念无辜的看着他。
萧云柯咬牙：“太可恶了！我教你！”
他说着就把顾亭念一抱，到了自己的那个窝里。
那是个背风的小山洞，里面挂了些皮毛，还有石床。
山洞的地脉下就是白虎祖先的心脏。
外头风雪凛冽入骨，这里却没有那么冷。
但当萧云柯正准备教他的时候，却发现了顾亭念根本就不需要那些心法。
那些灵气在自动往他的身体里钻。
“……你真的只是野山茶吗？”萧云柯呆了，“念念……神宫里是不是没有灵气呀？”
顾亭念却盘腿坐着，没有回话了。
这状态萧云柯瞬间就明白了——他已经入境了。
于是他便也静下心来，开始循环修炼法诀。
时间缓缓流逝，他再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顾亭念的在用一种格外清澈的眼神盯着他。
“外面有人在叫你。”顾亭念指了指山洞外，“好像是老五。”
萧云柯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他看着面前好像重新焕发出活力的顾亭念，呆住了。
之前的顾亭念身材很单薄，脸色其实也有点病殃殃的白，可如今却大不一样了，他的浑身都涌动着灵气，皮肤有宛若透明的质感，额间花印璀璨起来。
很漂亮，也很有活力，像隐居世外的仙子。
也好像记忆里有个人应该是长这样的。
“……啊，谁叫我？”萧云柯慌乱的移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又一次乱了，像是那天初见时一般。
“老五呀，”顾亭念却钻进他的怀里，戳了戳他的脸，“你说的，他叫萧五……唔！”
他突然被萧云柯狠狠的亲了一口，紧接着剧烈的失重感传来，顾亭念感觉自己又被抱起了。
“……干嘛？”他小声的问，手指无意识抓紧了他的衣裳。
萧云柯喃喃着：“不知道……但我……就是想亲你。”
闻言顾亭念耳朵慢慢的红了。
“老大！你是不是死里边了！！！”
萧云柯：“……”
他噌的一下抱着怀里的人冲了出去，怒斥——
“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老五挨了一通骂，但并不气馁，傻乐着：“哈哈哈……那我祝你们早生贵子？”
那一刻萧云柯竟然真的在想：茶花是怎么生的……不对，男的不能生！
“……胡说八道！”萧云柯把怀里的顾亭念抱紧，白了老五一眼。
“哎呀走了走了喝酒了……那边都烤好了就等你了。”
冰天雪地里的篝火和热酒都是极其难得的。
顾亭念看着他们大口吃肉喝酒，脸蛋也被火映得红扑扑的，眼神里有点羡慕。
“……你喝不喝？”萧云柯注意到了，把酒坛子往怀里的顾亭念嘴边一递，小心翼翼的：“念念……你能喝吗？”
浓郁的酒香从坛中传来，顾亭念犹豫的摇了摇头，抱紧了他，“不喝……好冷，要抱抱。”
他其实不冷，但萧云柯的气息格外令人眷恋。
就好像很久以前……就有这样的气息陪着他了。
萧云柯胸腔里发出了一声轻笑，把他抱紧了，宽大的身躯像一座山。
旁边的人见他这样就忍不住啧啧，“咦，保护得跟什么似的……”
“说起来……是不是真的就是族长夫人了啊？”也有人大着舌头问，“白虎族的背只有媳妇才能骑……这位……嗯……你叫顾亭念对吧？顾……”
他顾了半天没顾出个头，醉得倒下了。
但顾亭念听了这话却觉得脸都烫了起来，他抬头看萧云柯，“……真的只有媳妇才能骑吗？”
“别听他胡说……假的，没有什么只有媳妇才能骑的规定。”萧云柯怕他觉得这话不对，连忙说，“以前……以前也有白虎被别人骑……”
顾亭念却低了低头，“那你不喜欢我吗？”
萧云柯呆了。
“……不喜欢，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呀？”
他温软的话音落下，紧接着萧云柯便感受到怀里的人又朝自己贴了贴，一双温润的手攀上了他的脸颊——
他低下头，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不喜欢吗？”顾亭念其实也有点忐忑，怕被甩出去，“……族长大人？”
“……我……”萧云柯动了动唇，脸色爆红，头发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对银色的虎耳，“我……”
耳畔心跳声震耳欲聋，顾亭念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的手攀上了萧云柯的脖颈，抬起头，第一次主动的吻住了一个人。
“！”
萧云柯头发里的虎耳竖起来了。
“我不能生孩子……”他听到顾亭念说，“但是……我可以很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喜欢现在这样吗？”
他本能的要留住这个对他很好的人——他不想回神宫里了。
这里灵气充足，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力量在经脉中流动的感觉。
……很美好。
顾亭念觉得自己可以为这份美好付出一切，他无意识的把那些礼官教的东西运用在萧云柯的身上。
就像是为自己的神献上最美好柔软的姿态……
秦梓算什么神？
……那不是他的神。
“……不，”萧云柯莫名的觉得这话有点不对，他虽然醉了，脸色也通红，但他突然抬起了顾亭念的下巴——
他看着那双泛起雾气的眼眸，喃喃着：“……我不需要你把什么都给我，不要你这么乖，不要你把那套用在我的身上……秦梓这样教你的吗？……他真是废物……他已经废物到了不信自己的个人魅力能折服你……反而要你去顺从他。”
“……不，不对，他那个虚伪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魅力……念念……你看看我……”萧云柯忽然改了口，呆呆的松开他的下巴，像是想让他好好的看着自己。
顾亭念怔怔的看着他。
“……念念，你那天的样子……”萧云柯终于明白了那股不对劲在哪里，明明……那天初见时的顾亭念不是这样的，那天的顾亭念是真实的，会为不合理的举动而愤怒。
“那天踹我的样子就很好……”萧云柯喃喃着，“那样就很好……我希望你对我的喜欢是喜欢我这个人……呃……不是……”
他话没说完，醉倒在了地上。
顾亭念轻轻叹了口气，顺着躺在了他的身上。
无意识的泪浸湿了萧云柯的衣服。
过了许久，才有声音响起——
“……我是喜欢你这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