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冷静。”萧云柯把顾亭念按了回来坐好，提醒道，“根据仙族律法，那样你也会被关进仙牢的。”
……谁敢相信他一个魔族对仙族的律法背得条条是道？
“但她已经很惨了啊！”顾亭念叹气，“怎么能不入轮回呢？书上说过，碎魂很痛的，像每一根骨头被打碎又接上。”
他都不敢想象这会有多痛。
何况鬼母的魂体不见得有多么能抗……
“……轮回，”萧云柯却眼神一暗，他有个迫不及待的问题要问顾亭念，“师尊，今天那个薛引说的话，你怎么看？”
顾亭念一怔。
“什么叫多维度观啊？”萧云柯抬眸，和他对视，“我有点不太理解呢。”
“……”顾亭念沉默了一瞬，想了想，“多维度观认为世界是有一个主角的，所有人围着他转；轮回是所有人的因果互相不干涉，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
他说着把桌上的两个杯子摆整齐了，道：“这是两个一样的杯子，对不对？”
他说着又往里面分别倒入了水位不一的水，“假如这两个杯子是一样的世界，但里面的水深却是不一样的——水代表他们这个世界的内核。”
“内核不一样，就代表中心不一样，但同样的是他们都是水——就像你平时看的话本，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一个人而活着，那个人物称之为主角。”
“……所有东西？”萧云柯捕捉到了这个字眼，心中隐隐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产生，“包括人和物吗？”
“对，”顾亭念看向他，“按理来说，这个被称之为主角的东西会得到一切的优待、在他的人生道路上畅通无阻，所向披靡，什么东西都会为他而让步，即使那在外人眼里看上去很不合理。”
……就比如那个傻吊天道系统。
那一刻顾亭念心里冒出来的竟然是那不知真假的系统。
这玩意在他的意识里顽固的认为张慕是男主，所以要他把一切都给张慕，还说萧云柯是反派，让他提前把萧云柯扼杀掉。
可萧云柯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要在那么小就被扼杀呢？就因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他真的莫名其妙杀了一个小孩，那么他要怎么和世人解释？世人会怎么看待他？
给这孩子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吗？
那这不就是这孩子命中不该有的苦难吗？不仅莫名其妙死了不说，还要被人戳脊梁骨骂。
而且也不该是我有的苦难啊……我凭什么要因为一个不知所谓的东西莫名其妙的杀人还挨骂？
所以在顾亭念看来，梦境中他会拒绝那个系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是……
顾亭念的思维不可控的回想起了那记忆里的吻——
痛苦而带着些微的血气。
还有一丝隐秘的、不可言说的克制。
“……”
等等，我在想什么？顾亭念眼神惊恐起来，他怎么能对萧云柯想这种东西？
——尽管他有意无意的在忽略记忆里那个吻，企图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越是想要刻意忽略，那个吻的滋味就越发刻骨铭心。
“……”
他甚至想到了自己那样亲下去的时候，好像还磕到了萧云柯的犬牙……等等这小子有犬牙？
“师尊？怎么不说了？”萧云柯原本还在等着他说话，见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了，疑惑不解的抬眸。
出神状态的人根本没有脑子，就像是刚睡醒的人一样，因此顾亭念本能的就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有犬牙？”
“……啊？”萧云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了一下，凑近了他，带着一点旖旎似的，“对啊，师尊怎么知道？”
他八岁被魔族带回去的时候，寒鸦还说过他的牙齿很尖，像狼犬一样，适合咬食生肉。
结果没想到这崽根本就不吃生肉。
不仅不吃，还劝他也别吃。
寒鸦怒极，然后把他丢给州溟，气得闭关去了。
“……”顾亭念真的无言以对了。
怎么做梦还这么真啊？连人家孩子有犬牙都知道？
“……没什么，”他默默的为自己找补，“只是想起女鬼也有犬牙。”
女鬼有没有他不知道，但就当做有吧——萧云柯总不能去扒开人家的嘴去看吧？
但说起女鬼，他们又想起了刚才被短暂遗忘的话题。
“仙牢而已，”顾亭念又说，“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他不在意名声。
“……那，师尊，你真的要去？”萧云柯试探的问。
顾亭念瞥了他一眼，点头。
再不济还有周青词在呢——等周青词来捞他，不就好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于是又起身，准备推门立刻去抢人了，“你就待在这里，我自己去，到时候你和掌门禀明……”
“不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徒弟打断了，顾亭念不悦的转身，抬起眼睛和萧云柯对视——
“师尊，我们是一体的，”萧云柯却看着他的眼睛，接着说，“我也得去。”
“……你别拎不清是非，”顾亭念咳了下，脸色有点烫，毕竟身为师尊带头干这种事，多少是有点羞耻的。他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是错的，你不能跟着我一起……”
“错的有什么关系呢？”萧云柯却忽然单膝跪了下来，他拉过了顾亭念的手，窗外落下的光影打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却在黑暗的影子里，“师尊……我是你的刀，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即使那是错的。”
“……让我成为你的共犯吧，我们可以一起承担一切后果。”
他轻忽而虔诚至极的话音落下，微微灼热的气息喷到了顾亭念的手背上。
萧云柯情不自禁的吻了吻被自己紧握着的那只手。
……师尊。
不……
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