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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过得很快。

关河梦将金针抽走之后,方多病便连忙给李莲花拢好了衣服,又盖上被子。

趁着日头还未下去,屋内还算温暖,他让本来已经打算下去歇歇的关河梦帮着再照看一下李莲花,自己到了外头,招来信鹰,打算将写好的信件送给镇上最近的门人。

只是等转头看到了展云飞,他才忍不住一拍头。

有这位往后的小姨夫在,莲花楼也还有马匹,哪里用得着舍近求远的让门人去置办东西。

他连忙将自己要的东西告诉展云飞,得了他的准信,又看着人往后院的方向去取马,他才安下心来,折返回了屋内。

关河梦方才损耗不小,已经下去休息了,如今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握住李莲花靠近自己这一侧的手。

大抵是因为他如今也拼命忍着疼,双手都没有丝毫血色,所以再握着这双手,竟也觉得没有原本那么凉得厉害了。

身体的疼痛让他不想动弹,便也这么静静地坐着,顺便给床上这人挡去可能会漏进来的冷风。

也不知道就这么坐了多久。

方多病被疼痛折磨得有些睁不开眼,但真要闭眼睡觉,又疼得睡不着。

身体因为痛觉而变得迟钝之后,掌心里李莲花的手动了好几下,几乎挠了他的掌心时,他才惊醒一般地反应过来,低下头来,轻柔地唤着:“莲花?”

床上的人吃力地睁开眼,眼睫扑簌了好几下,也仍是未能看清一般,又难受地将眼闭上。

方多病连忙起身取了桌上的水壶,用内力温了温里头的清水,随后扶住李莲花的下巴,将壶嘴递到他的唇边。

这动作似乎叫床上的人有些不适,闭着眼睛的李莲花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又将眼半睁开来。

方多病连忙道:“你如今身上扎了针,关河梦帮你止住了体内碧茶之毒的扩散,但一时半会的,你还不能移动,否则这针就白扎了。”

这才总算让床上的人张了嘴,叫温水润了喉咙。

他也没喂太多,毕竟如今李莲花不能移动,更不能起身,喂多了要小解才更麻烦,以这老狐狸的性子,想来也不会愿意让自己动手帮忙。

正这么想着,李莲花被他重新握着的手便又动了动。

方多病连忙低下头去,“怎么了?是身上难受?还是敞着衣服太冷了?”

他边说边抬手又帮着拢了拢李莲花胸前的衣襟,几乎想要绕开金针所在的地方,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根本察觉不到自己胸前衣衫被解开的李莲花皱了皱眉,有些涣散的眼终于能完全睁开来。

可惜大抵是碧茶还是渐渐漫上了脑,他眼前漆黑一片。

“扎的什么针?”他几乎用着气音,虚弱地问。

“我哪懂这些,不过方才关河梦已经将你身上几处大穴都封住了,只要你不动,便不用担心你体内的毒继续恶化。”

方多病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终于发现了他眼睛的涣散空洞。

之前在地涯时,应渊双眼看不见的时候便是这般。

李莲花却没将看不见的事说出来,只是放松了声音,哪怕仍是虚弱,却比方才听着要精神了几分:“要……扎到什么时候?总不能让我一直顶着一身针,瘫在床上吧?”

方多病连忙安抚道:“也就这一两日的功夫。”

李莲花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眼睫缓缓地眨了几下,原本涣散的眼睛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

方多病弯下腰来,“你昏迷之后便没吃过东西了,饿不饿?我给你弄点粥?”

床上的人眼睛往他身上一瞟,没有拒绝。

方多病轻笑了一下,起身走到了门边,又想到什么似的往回走。

李莲花已经恢复清明了的双眼微微一转,敛起了不久前还留存着的思索,只剩下一片澄澈的不解,对着跟前的人轻轻柔柔地眨了一下,似是在问他为什么又倒了回来。

方多病盯着他毫无破绽的这双眼睛看了一会儿,没能将人看心虚,反倒是自己越发火大起来,到最后竟是没好气地伸手在这不能动弹的老狐狸脸上掐了一把,“我已经找到忘川花了,这两日时间是关河梦要想办法将忘川花制成解药的时间,你可别想着等我出去之后就把身上的金针拔出来,再想办法溜走。”

被掐了脸的李莲花目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也跟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像是能动弹的样子吗?”

那可保不准。

从前都起不来床了,不也找了借口将他支开,伺机溜走吗?

方多病坐在他的床边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地看向床上没心没肺的老狐狸,“李莲花,这忘川花,是我费了很大力气取来的,就算只有三成解毒的可能,我们也试一下,好吗?”

他声音又轻又低,甚至可以说有些低声下气,全然没了刚认识那会儿尾巴都要翘起来的大少爷模样。

李莲花眼睫又是轻飘飘地一扇,等他话音落了几息之后,才满腔无奈地回答:“就算想把这针拔了,也得我动弹得了才行啊,我如今,顶多也就只能动动手指。”

他声音也跟着放轻了些许,叹息道:“你想太多了,方小宝。”

方多病也不反驳,只是朝这人笑了笑,“你就当是我想多了吧。”

这回他也没再磨磨蹭蹭,只抬手理了理李莲花的鬓发后,便起身去给他熬粥了。

这会儿的功夫,展云飞也从城中赶了回来。

他拎着刚买的汤婆子走进了厨房,将其洗干净后放在一旁。

洗好后他也没出去,只是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看了他一会儿。

方多病揭开砂锅的盖子,用勺子翻搅了一下锅底,才抬眼看向正盯着自己的未来小姨夫:“有事?”

展云飞指尖敲了敲自己的佩剑:“你的伤怎么样?”

方多病垂下眼睫:“哪那么快好啊,不过也跟关河梦要了点调理的药,没什么大问题。”

展云飞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前丢下了一句:“我会帮你保密。”

叫他不由得失笑了一下。

其实保不保密的倒也没那么重要,左右他已经决定明日再适应一日,便抓紧时间给李莲花解毒了,即便他娘立刻启程赶来,到的时候也是木已成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