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你在这里看着，我到庙附近看。”姜宁佚想到了什么，“等你师姐回来了，你让她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其他的路，尽量让村民别接近山上的庙。”
等姜宁佚回到庙里的时候，庙中已然有了三人，脸色皆是煞白，看着地上已然死去许久的牦牛，手指颤抖指着。
还是来迟了。
而庙的侧门还进来了两个人，看见院子中已然熄灭的蜡烛和地上的血，跌坐在地上，发出惶恐的叫声，“牦牛神！牦牛神死了！！来人啊！”
其中一人害怕地回头就下山，姜宁佚想追，但还是忍住了。
为先之计，是先把这四人搞下山，不知道苏仙子和老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回来的时候，误伤了村民就不好了。
姜宁佚上前，利落地给四人一人一下，打晕了，腋下分别夹着和手里拎着，总算是勉强能带走四人。
下山，下到一半的时候池玉正往山上赶，见自己老爹扛着四个人，“爹，我帮你扛两个？”
“一边去，你先去山上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人上来，让他们先下去。一直在庙里，不知道那个老道会不会伤害村民的性命。”姜宁佚把腋下的其中一个人，往上捞了捞，“赶紧去，我刚刚晚了点，就上来了五个。”
“知道了，爹。”池玉点头，加快脚步往山上赶。
此时苏子清和老道还在空中打着。
等到池玉进了庙后，发又进来了两人，两人脸色皆是苍白，颤抖着看地上被割了头的牦牛，甚至腿软地瘫坐在地上。
她们看到了什么？“神”被杀了。
要是知道她们心里想的，池玉指定会啐一口，这算哪门子的神。
而就在池玉往两人走去，“你们别在这里，危险……”
就被从天上掉下的一人打断了，还没有等池玉看清，她眼前有一个妇人就被老神仙用拂尘卷过去。
拂尘想卷第二个妇人时，池玉果断抱起地上的人，跳上屋顶。
而没有卷到人的老神仙，并没有继续追着池玉，而是开始吸取那妇人的灵魂。
那妇人被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坏了，下一秒就是紧接而来的痛苦，灵魂被吸取的痛苦，让她感觉到无比窒息。
而池玉抱着的那个妇人见到这个场景眼睛睁大，心中大骇！
这中间的带着人到屋顶和老道吸取灵魂，不过几个呼吸间。
在老道，吸食一半的时候，身体一顿飞了出去。
苏子清追了上来，给老道的胸口狠狠来了一脚，然后抱起妇人，瞬间来到屋顶。
“池玉，带她们下山，动作要快，不要让任何人上山。”苏子清把怀里的妇人交给池玉，然后转身，飞身下去。
那妇人已然晕死过去，池玉把人背抱着，然后对旁边脚软的妇人道，“婶子，快趴我背上，我带你下去。”
被吓得不轻的妇人愣着，像是没有听到。
池玉只好伸手拉起了妇人，“抱着我脖子，婶子，快。”
被池玉喊了几声，那妇人似乎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抱着池玉的脖子。
池玉趁机，带着两人御剑下山。
此时的老道吃痛起身，紧紧盯着苏子清，他与苏子清打斗的过程中，虽然有伤到苏子清。
但是苏子清像是什么怪物一样，越打越快，越打越狠。
原本有信仰之力加成，两人可以四六开，现在变成了六四开。
“小丫头，倒是有几分本事。”老道站起，开口，“要不……”
但是下一秒，又被踢了一脚，整个人飞出去，一个声音在老道的耳边响起。
“你妈没有告诉你，打架的时候不要瞎逼逼么？”
苏子清在老道飞出的瞬间，飞身冲了过来，先到了老道背后，借着冲击力，手里不知道何时拿着快石板，把老道往原来的地方抡回去。
原本受到冲击力的老道再被石板一抡，腰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腰椎上一瞬间，出现了裂痕。
整个人受到更加大的反作用力，飞过了原本的摔倒的地方，直接飞到山脚下，砸出了一个坑。
山下一群正想上山的人和正在阻拦的沈云、姜宁佚皆是一愣。
姜宁佚在把四人带下山后，村里附近的人都纷纷过去询问发生了何时，当知道了牦牛神死了后，大家纷纷要求要上山。
都认为是沈云，姜宁佚他们对牦牛神做了什么事情，才不让他们上山，他们要上山探个究竟，不能让他们的神白死。
还要把这两人捉到山上去，祭奠牦牛神。
而沈云和姜宁佚只能是劝和阻拦，因为不知道山上现在的情况，但是面对情绪高涨的村民又不能动手，所以一时间只能僵持。
开始沈云还用手段恐吓了他们，但是这些村民似乎不怕，继续往前冲，往前冲了冲察觉沈云并不会真的对他们动手，就更加的起劲了。
在他们要冲出沈云和姜宁佚是拦住时，老神仙直接摔进了地里，吐了口血。
紧跟其后的是手里拿着块石板的苏子清，她很快地飞过来，一脚踩在老神仙的胸口上，老道又吐了一大口血，直接昏死过去。
一旁的沈云和姜宁佚听到了老神仙肋骨断了的声音，还不止一根。
“哪儿来的妖女？竟然敢对我们村的神仙不敬！”有个妇人最先出声。
“就是！”另外又来了几个，她们一副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还有大部分不清楚形势的，只能是看着不敢上前。
“姑娘。”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突然出人群中扒拉出来，语气里满是不解，“你这是？”
苏子清原本没在意村民的话，但是听到这个声音，抬头对上了老妪的眼睛，是那个婆婆？
刚想开口，池玉已经从山上下来了，“师尊！你怎么那么快，我都没有下来。”
众人的眼神齐齐投向那两个妇人和会御剑的小姑娘。
池玉放下两个妇人后，前面抱着池玉的妇人，身体直接瘫软在地上。
村里的有胆子大，跟那妇人关系好的跑过去，要扶起她，“黄婶子，你怎么样了？张婶子怎么晕死了？”
那个叫黄婶子的妇人，喘了好几口气，才反应过来，连声，“是妖道……妖道……”
“什么妖道？黄婶子？”那人给黄婶子拍背，“不急，你说清楚点，是不是她们是妖道。”
语气是指在一旁踩着老道的苏子清和阻拦上山的几人。
“是……是他……”黄婶子手颤抖着指向坑里的人，“他要吃掉张婶……”
众人听到这话，都一愣。
牦牛神的老神仙是妖道？怎么可能？因为有牦牛神他们村才会少了野兽的攻击，怎么可能会是妖道，而且牦牛神还解决了他们当年蝗虫的问题。
“黄婶子，你该不会被吓傻了吧？牦牛神怎么可能是妖道？”有个声音先出。
“对啊，怎么可能，那么多年大家都还好好的。”
“就是，你是不是被这几个妖道给威胁了？”
在场的人纷纷七嘴八舌。
“姑娘。”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喊了苏子清。
“婆婆，怎么了？”苏子清刚跟老道交完手，脸上有挂彩，听到是那个老妪叫她，她下意识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污渍，笑着回复。
“他做了什么事？”老妪扶着拐杖，用枯槁的手，指了指地上已然昏死的老道。
“……”苏子清沉默地看着她，许久。
她不敢说，她不敢想象说出来这里的人是有多么的崩溃。
“月婆婆，这几人分明是妖道，肯定不会说实话。”人群中有个人先出声。
“是啊，妖道怎么会说实话呢？”
“把她们捉起来，杀了！为牦牛神报仇！”
“杀了！杀了！”
……
越来越多的声音是在讨伐苏子清等人。
而一旁的黄婶子，则是一边指着坑中的妖道，一边喊，“不是她们，她们不是，她们救了我，妖道是他！是他！”
沈云想动手，用灵力制止这些村民，让他们看清楚，不是他师尊，是那个坑中的老道。
但被姜宁佚拉住了手臂，朝他摇了摇头。
一个人的声音，是盖不住一群人的声音的。
姜宁佚、池玉此时都哑言，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声。
骂他们么？可是骂了有用么？改变不了孩子已经死了的事实，他们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打他们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这不是一个人，一个家庭的悲剧，这是几十个家庭的悲哀。
倘若背负骂名，能挽救回这些破碎的家庭，那么背负上骂名又如何。
但是这也是妄想罢了。
老妪和苏子清对视良久，老妪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
“都安静。”老妪开口后。
由老妪周围开始逐渐安静下来，最后到全部人都闭口不言。
可见老妪在村里的威信。
“姑娘，你带路吧。”老妪朝苏子清微微行礼。
苏子清深深地呼了口气，回礼点头，然后上前扶住那老妪。
村里的人看着苏子清的动作，有觉得苏子清不怀好心，时刻注意着这里的，也有内心低估，是否自己刚刚太激动了。
一群人，跟在老妪身后，上山。
此时的黄昏已经侵蚀殆尽，天空中没有了星星和月亮。
山路上亮着一个个移动的火把，远处看过去似乎像是坠落在人间的星星。
苏子清搀扶着老妪，手里提着的是集魂灯，而沈云，池玉，姜宁佚也是各自拿着火把跟在后面。
此时庙中，只有大厅处是有烛火的，院子里的蜡烛早已经熄灭。
灯光所照之处是满地的烛泪，和塌了的墙或者是坑，还有牦牛的尸体、血渍。
进入的村民，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造成的，而是常年才会，可他们每次来接孩子的时候，都看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
等众人进入大堂后，看见的就是那老道的石像。
面容和平慈祥，低眉看着他们。
老妪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这里，而是看了看周围，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而村民们再次看到石像时，心里涌起了异样感。
苏子清等人依旧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老妪走。
老妪走得不紧不慢，一个个房找去，都没有看到有自己两个孙子的痕迹。
而跟着老妪找了好几个房子的村民，心里开始打鼓了。
都没有孩子，孩子该去哪儿了？这个庙也不大。
一群人找到后院的时候，看到了个有个门，牦牛的尸体就在门的斜角处。
扶着拐杖的老妪看了眼斜角处的牦牛尸体，进了门。
通道内的火把已经熄了一大半，只要零星几个还在墙上挂着，而墙上有些地方也有被炸过的痕迹，出现了裂痕，鞭痕，这是苏子清在出通道时，跟老道打斗时留下的。
而老妪似乎都似乎没有看到，只是扶着拐杖一步步地往通道里走，跟在后面的村民此时内心打鼓。
通道比较长，一群人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前面的微光。
而此时的苏子清，脚步顿住了。
她不敢再向前，她也不想让这些村民看到里面的样子。
老妪抬头看了看停住的苏子清，满是褶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扶着她的手。
看着老妪反过来宽慰自己，一时间苏子清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只是苦笑地摇了摇头。
最终老妪领着村里的人，踏入了那个房子里，房子里此时是昏暗的，唯一的光来自阵法中那些孩子胸口中燃烧的蜡烛。
四周围的蜡烛，在苏子清和老道打斗时，已然熄灭。
蜡烛的光不亮，不足以填满整个室内，所以在入口看到的人只是这些孩子的胸前发光，正在闭目打坐。
等村民一个个进来的时候，房子终于被照亮了。
那一个个孩子们胸口都被掏空，点上了蜡烛，但嘴角上仍然挂着祥和的微笑，脸色却是灰败的。
池玉和姜宁佚两人接捂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令人震撼的场面，那一个个正在房子里坐着的人，脸色虽然灰败，但是表情上却是满足的。
看到这一幕，苏子清身后有传来火把掉落的声音，原本亮堂的室内，此时暗了不少。
老妪轻轻拂开了苏子清的手，拄着拐杖，一步步地走向自己的孙子孙女，脸上没有任何地表情。
她走到孙子孙女前，从口袋掏出手帕，轻轻地为孙子孙女擦去流下的烛泪，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地。
而身后有的人已经晕了过去倒地声、有惊呼声、呜咽声……
有的人狂奔上去，把孩子抱入怀中，丝毫不顾及胸口的蜡烛是否燃着，火能不能烧到自己。
还有走过去，让孩子看看自己的家长，正温声地叫孩子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
他们不明白，明明早上还好好相见的人，为何今天就成了这样。
明明早上才笑着跟他们说再见啊，那眉眼多么欢喜，多么生动。
怎么会？现在怎么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苏子清不敢回头，她不敢看后面的那些家长到底有多么地崩溃，绝望。
她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