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素英带着两个小的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小婉有点担心晚上饭没做，马素英却说早就说好啦，晚上出去吃，让方玫也尝尝L市的特色风味。
结果她们一回家，方玫和赵青瑾居然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方玫睡醒起来看马素英没在家就把赵青瑾从床上薅了起来，中午她看着小婉忙上忙下心里就有点不安，晚上可不能再让人家忙活了。
赵青瑾说爸说好了，晚上出去吃呀，再不济，还有小婉呢。
方玫怒了：“我咋不知道，你的脸那么大？你在国外这么些年，真的一点饭都不会做？还有小婉呢，要是咱们在北京咋办，让我天天伺候你？也把小婉带过去？小婉是你家保姆？一家子大人都在家，都全手全脚的，让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姑娘伺候一大家子人？是，阿姨是不会做饭，但是阿姨是小婉的干妈，对小婉也好，那是人家娘俩的情谊。你个当哥哥的，快三十岁的人了，凭啥使唤她？出去吃？中午剩下那么多菜，就不要了？到外面你买到买不到？煮点粥再炒两个青菜就着剩菜你不能吃？”
一番话说得赵青瑾抬不起头来。
等到马素英她们回来，晚饭已经做好了，熬了大米粥，素炒小白菜，西红柿炒鸡蛋，拍了黄瓜，又把中午几样剩菜热了热，儿子儿媳妇正看着她笑。
唉哟哟，儿子找了这个儿媳妇可真是老赵家祖坟烧了高香了，居然能吃上儿子儿媳妇做的饭了，马素英高兴得简直要上天，赶紧让小宝回家去叫两个老男人过来吃晚饭。
赵怀德本来都在L市最大的饭店安排好了，见状赶紧跑到旁边一家邻居家借了电话跟饭店的人说不去了，也乐呵呵的。
中午饭吃完，大家对方玫也熟悉了，说说笑笑地吃完了晚饭。
方玫也不用人让了，坐在小婉旁边，两个女生嘀嘀咕咕地一直在说话。方玫还是最喜欢那盆鱼丸汤，一碗接一碗的盛，中午她就没喝够。小婉倒是喜欢方玫他们做的三个新菜，非常给方玫面子，筷子一直往那三个菜下。没办法，做饭做多了，别人觉得没啥，做饭的人早就吃腻了，觉得自己做的什么菜都是一个味。说实话，做得味道一般，白菜太咸了，鸡蛋又没盐味，就是拍黄瓜还好。但是不用自己做还挑什么。
林大军和赵怀德下午下棋吵了一架，一会儿又好了，两个人开了一瓶西凤酒，拉着赵青瑾一起喝了起来，中午的烧鸡和猪蹄都没怎么动，这会儿正好下酒。
吃完饭，让家里的男人收拾战场，马素英把方玫拉进了自己屋，还把小婉也带上了，三个女人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马素英把今天买来的东西一样样拿给方玫看：内衣内裤两套，秋衣秋裤一套，长袖衬衫两件，短袖衬衫一件，裤子两条，卡其布外套一件，红色袜子一双，好几块布料，还有一块上好的黑色呢子料。
马素英说，方玫个子高，怕买现成的大衣不合身，干脆就买了料子，也不在L市做，让她们去北京找好裁缝做呀，也没买裙子，L市还是没有北京的样式时兴，干脆等去了北京再做。赵青瑾这些年的钱和布票都在，都给方玫做衣裳。
马素英说，方玫和赵青瑾也没个媒人，不知道方家那边咋想的，有啥规矩，赵青瑾又是一问三不知，只能她这个婆婆问。女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方玫要是有想要的，千万要记得跟自己说，要是赵家有啥没做到的，千万记得要告诉她，可千万别憋在自己心里，女人可不能生气，要坐下大病的。要是赵青瑾有啥对不住方玫的，方玫只管打，打死了，马素英替方玫坐牢去。
马素英问方玫，看看北京那边结婚有啥规矩，彩礼888合适吗？少不少？结婚的话，单位的房子能给分几间？家具怎么办？是从L市找师傅打，还是在北京打？你赵叔叔有老战友，能弄到好木头，要是在北京打的话，就要早点跟人家说，好想办法把木头运过去呀。结婚还需要什么东西？你看那屋里的被褥准备的够吗？别看是布面的，里面其实都是真丝被面，就是想着这样好洗也耐脏。婚礼怎么办，北京那边办的话，要摆多少桌？方家人有多少？需不需要这边拉食材过去？
方玫就是笑，也不害羞，她本来就是个大方开朗的姑娘，就说北京婚礼就是办，估计也就是简单办个仪式，酒都不会请，就是给大家弄点瓜子花生糖果一吃就完了，大家都是这么办的，阿姨别操心。要是在L市办的话，就听叔叔阿姨的呀，别太惹人眼就好，怕惹事。给不给彩礼都行，她们家也不懂，听阿姨的就好。家具的话，要回去问问单位给几间房，房子多大才好说呀，她回去尽快落实。
马素英听了，长吁短叹起来，这要是在以前啊，不说凤冠霞帔，几件好衣裳总是要的，这几年闹得，唉，啥也不说了。就是委屈了方玫。
说到这里，她站起来在自己房间里的大衣柜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个手绢包，打开放在床上，招呼方玫和小婉一起来看。
是一包首饰，有两个金镯子，几个戒指，几个玉镯子，还有几块玉牌玉坠啥的，玉镯子虽然时间长没戴有点发乌了，还是能看得出来种水都很好，一个羊脂白玉的，两个翡翠的，还有一个青玉的。其中有一块玉牌最惹人眼，竟是后世被炒上天价的帝王绿。
马素英乐呵呵地说，这是运动前，她和老赵老去逛古玩，慢慢一点点收集的，将来就是方玫和小婉分呀。现在你俩一人挑一个先戴着玩，但是在家里戴戴就行了，别戴出去。
小婉不想要，这是干妈攒的，自己要是怎么回事，人家现在也有正经媳妇了，干妈也是，难道不怕方玫姐心里多想嘛。
虽然和马素英处得好，但是小婉也不是冲着赵家的财产和东西来的，就算这些东西不错，但是她又不是挣不来，过两年运动一结束，她手里又有钱，什么东西买不来，没必要占人家的便宜。
方玫不扭捏，未来婆婆对自己好，为什么要让长辈伤心呢，每一个都拿起来好好看了看，最后只挑了两个翠绿的平安扣，说现在也戴不出去，这个可以戴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面，其他的阿姨收起来吧，她想戴的时候问她要。说着问赵素英要了两根红毛线穿了起来。
小婉帮着马素英把别的东西收了起来，突然觉得脖子一凉，一低头，一个环状的平安扣就挂在了她的脖子上，扭脸一看，方玫正抿着嘴笑着看她。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婉就要取下来，可是方玫按着她的手不许，说平时自己和赵青瑾也不在L市，两个长辈多亏了小婉操心，她们在北京也放心，这就是小婉应得的，剩下的，将来也是她俩分。小婉要是不要，就是看不起她这个姐姐，就是不把她当一家人。
小婉只能收了下来，心里想着有机会了，一定要多收几件首饰给方玫补上。
她们在屋里说话，外面三个男人还在喝着小酒没收桌子。
小宝吃完饭就抱着他的宝贝坦克出去玩了。赵青瑾问起了小明的事，他一回来就发现人不见了，但是一直没敢问。这事，他连方玫都没说过。
说起这事，林大军就气得哼哼的，闷声低头喝酒，但是耳朵还是竖得尖尖的，想听听小明的近况。
赵怀德没办法，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儿子。现在小明的状况，估计不太好，他们在小明对面楼的屋子看着的战友说，小明现在瘦得厉害，比来的时候还要瘦，但是精神倒好。乐于薇快要生产了，现在戒备很严，又多了两个服务人员，董阿姨现在也传不出来情报了，不过小明会抽空打手语，倒是间接救了不少人。
赵青瑾听了，默不作声。三个人就这样喝了半天闷酒，赵青瑾才说，很多事他不能说，但是快了，上面那位伟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也就这一两年的事，让父亲好好保重，能多保一个就多保一个，他在拖拉机厂这个位置保留的不容易，千万不要随便到别的地方去，在这里能保护不少人，就是他结婚，父亲也不要离开L市，提亲也不要去。
赵怀德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怕儿媳妇家和亲家不高兴，赵青瑾说不用管呀，他已经跟方玫和方玫的父母说过了，他们能理解，明年L市花开的时候，不行了他请假带着方家人来玩两天，父亲想怎么表示，到时候再表示也行。
这天晚上马素英安排方玫自己睡的赵青瑾的屋，把赵青谨赶到了二楼，临睡前，又跑去方玫屋，给她塞了一个红包，说是见面礼。
方玫等她出了屋，打开了红包看到里面是二十张崭新的十元纸币，想还给马素英，马素英屋的灯都灭了，只能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