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国任再傻也感觉出气氛不对味,他握着戒指盒,小声提醒:“哥,真要这样么,这可是你的订婚宴,整个京城都看着你呢。”
台下人也看出了不对劲,眼神在傅海棠和李赫之间流转。
傅家的亲戚见过傅海棠给宋未雨下跪挽留,都知道内情,虽然感应到这场订婚宴注定不能顺顺利利结束,但也只能缄口不言,
主持人见他十分坚持,只得出来打圆场:“在场所有嘉宾都是咱们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也知道傅家和李家是世交,既然咱们傅总想为李赫先生送上祝福,那就让今天的日子喜上加喜,邵总,请吧……”
傅海棠依旧看着宋未雨,眼神似悲凉又似自嘲。
嘴角缓缓勾起的弧度,更像决绝后痛彻心扉的痛快。
宋未雨没敢看他,双手绞在腿上,目视前方故作云淡风轻,直到邵国任硬着头皮把戒指盒送到她面前。
“我哥给你和李赫的订婚礼物,收下吧。”
全场人都看着她,追光灯也柔柔地打在她身上,宋未雨不自觉地吸了吸小腹,接过来:“那就请邵总帮我谢谢傅总。”
她没打开,只是握在手里,越握越紧。
四方的戒指盒硌着骨头,疼也不疼,它就像一个发泄口,将宋未雨的不安和遗憾通过自虐的方式发泄出去。
李赫看见她手都被硌得青白,手覆上去,试图将那戒指盒拿出来。
竟拿不动半分。
邵国任刚要回台上,傅海棠又似笑非笑地冲着宋未雨说:“不打开看看么?这里面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宋未雨不知道在今天这个如此重要的场合,傅海棠做这些事的理由。毕竟这些举动对他的名声口碑来说,有害无益。
傅夫人远远地走到她的视线中央,哀求地看着她,提醒她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面对众人的疑惑和猜测,宋未雨也知道不该再纠缠下去,及时让这场订婚宴回到正轨才是最重要的。
她握着戒指盒站起身,手臂穿过李赫臂弯,面对台上的男人。
笑得温柔又美好:“抱歉傅总,我身体不太舒服,今天就失礼先走一步了,感谢您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
说完,她挽着李赫的胳膊就往外走。
四面八方的高清音响传来男人低沉的短笑,他说:“订婚继续吧。”
大家都松口气。
浪漫悠扬的音乐也重新响起。
宋未雨背对着舞台和宾客席位,眼前越来越模糊,脚步却越来越快。
礼堂的双侧大门被使者打开,她在踏出去的前一刻,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手中的戒指盒。
“来,有请我们的准新郎新娘,交换订婚戒指!”
宋未雨掌心托着戒指盒,脑袋空白一片,四肢没有大脑的指令,却不由自主地打开了盒子。
台上传来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继而是嘉宾席上轰轰烈烈的掌声。
就在这一瞬间,她似乎任何声音都听不见了。
整个人站在礼堂大门的中央,沙漠中风干的尸体一样,久久伫立。
唤回她意识的是李赫的声音:“这个……傅海棠为什么会把这个送给你?这是我一年半前从他胸口的肋骨里取出来的。”
肋骨里?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一瞬间大脑的思考能力回归,太汹涌深刻的回忆重重砸断她心坎上的闸门。
怪不得……
怪不得这一生一切都变换了原定轨迹,怪不得他喜怒无常、捉摸不透,怪不得他不断犹豫在爱与不爱之间。
他不是不爱,他是不敢爱了。
所以,他才非要杀了陈放…
宋未雨将舍利紧紧握在手中,僵硬地、缓慢地、不可置信地沿着脚下的红毯,朝正对面的台上看去。
傅海棠正一手拿着戒指,一手抓着别的女人的手。
她看向他的脸,看向他黑白交杂的头发,看向他跟年纪不符的深沉又沧桑的眼眸。
这是她的傅海棠……
宋未雨不做思考得就要往台上跑,刚奔跑起来,就被李赫一把抱住,“栖栖,你在做什么!”
她说不出话,颤抖又用力地去掰李赫胳膊,眼睛紧紧看着台上的男人
原来,这是跟她相爱30年的傅海棠,是经历过重度抑郁症的傅海棠,是跟军方签订协议的傅海棠,是被药物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傅海棠。
这也是那个,被她无数次抛弃、最终为她丧命的傅海棠。
宋未雨拼命地在李赫怀里挣扎,快要窒息的痛感从头席卷到脚,她被李赫强硬地抱出礼堂大门时,手不断往台上的方向伸。
“他是我的啊,他不能娶别人,他是我的啊!”
“李赫,放开我!真的来不及了,他不能娶别人!他是我的傅海棠,他是我的傅海棠啊…”
双侧厚重的大门被侍者缓缓关上时,傅海棠倏然转头看向她。
视线中,宋未雨挣扎着、哭着向他伸出双手,像上辈子每一次在他怀里无理取闹时,要抱抱的可怜模样。
然而在逐渐缩小的门缝中,宋未雨却看见他残忍张扬,如刀似箭的笑。
之后,在她含泪的注目中,傅海棠把订婚戒指套在另一个女人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