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期间,众人觥筹交错,只是各人心思各异,各有算计。
风孟武笑着站起来, 端着酒樽站了起来,“诸位贤大夫都是我冥朝的肱骨之臣,为百姓求太平之世,与诸君共勉。”
众人连忙站起来,举杯回应道,“大人千秋无期。”
风孟武缓缓走下高台,举杯环视众人, “风树离离月稍明,九天龙气在华清。宫门深锁无人觉,半夜云中羯鼓声。天阙沈沈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红树萧萧阁半开,上皇曾幸此宫来。至今风俗骊山下,村笛犹吹阿滥堆。水绕宫墙处处声,残红长绿露华清。武皇一夕梦不觉,十二玉楼空月明。”
一词念毕,众人都纷纷叫好,风淩徳端着酒杯道,“这首张老先生的词,父亲今日念来甚是应景。”
风孟武哈哈大笑道,“品鉴诗词,本宫诸子之中,也只有徳儿了。”
“父亲谬赞了。”
此时,又有一位青年衣着官服,站起来拱手道,“大人所言甚是, 诸位公子之中,论才貌,唯有二公子的诗才可傲视群雄,与大人媲美,可见家学渊源。”
这一番话,既夸了风淩徳,也赞了风孟武,无论真假,都足够悦耳。
炎悯华看向他,眼型狭长,嘴角含笑,眉梢尽是算计模样。她想起斥候军所报,风淩徳与杨赞之子杨秀十分交好,乃是诗词之友,杨秀十分追捧风淩徳的诗才,曾言道,天下诗才一石,风淩徳独占八斗。
此言甚是狂妄,却也能看出世人对风淩徳诗才的追捧之势。
风孟武哈哈一笑,没有接话, 反而问起炎悯华来,“华儿可曾读过徳儿的诗词?”
“有幸拜读过,二公子的文彩的确世间难寻。”
“是啊,徳儿的诗才天下尽知,本宫也甚为有此子而感到骄傲。如今他也到了年纪了,也该成家立业了,本宫也为他的婚事苦恼数年,总要寻得一个好姑娘,才能与之相配……”风孟武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华儿你说是吗?”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重新为风淩徳和炎悯华订下婚约?
风夫人立刻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她好不容易费了大把力气才将二人的婚约给解除,狠狠打了炎家一个大耳光,若是重新订下婚约,这耳光可就重新打到自己脸上来了。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风孟武看向风夫人,眉头微皱,眼神冰冷,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乱来。风夫人心头一颤,她明白此时她若是忤逆了风孟武的意思,必然会得罪他,可是此时的她却也有些顾不上了,“炎姑娘这样的大家闺秀自然是好女百家求,大人合该问问炎姑娘是否已经有许了人家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风孟武的脸色变化,好在他一直带着笑容,她略略松了一口气。
风孟武道,“也对,倒是本宫太心急了。不知道华儿可有许配了人家了?”
“尚未。”
“那……”
忽然,席间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打断了风孟武的话,“请大人恕罪,臣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也悬心几个孩子的婚事。从前就听闻过炎姑娘的贤名,十分向往能和炎君结个亲家。
如此鲁莽,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风孟武定睛一看,是水州使君,也是风夫人的长兄,他心中已经了然。他又看向风夫人,只见她似乎暗暗松了一口气,风孟武的眼神暗了暗,他复又看向水州使君。
“水卿的儿女们本宫只见了一个,记得前些年就成婚了吧,连孩子都有几个了吧。”
水州使君笑道,“大人果然好记性,那是长子,今年年初也添了长孙。不过家中还有次子和三子都尚未成亲,还有臣兄弟的几个孩子,也都在适龄。”
“本宫听闻水卿的三子并非嫡出,生母出身也不高,这样的出身,多少有些低了。”风孟武道,“华儿的出身,便是炎州的嫡女,又是手握重兵,怕是寻常的男儿,也难以匹配吧。”
水州使君听出了风孟武并不想把炎悯华嫁入水州的意思,“炎姑娘出身尊贵,自然是怠慢不得,又得大人看重。不过臣的次子也是嫡子,虽然将来不会是水州的世子,但臣也可以保证,将来的前程也必不会埋没了炎姑娘。”
炎悯华心中暗暗道,不会埋没,此话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她在炎州手握重兵,掌边境斥候军,内主户部之职,若真嫁到了水州,兵权势必不会落入她的手中,户部职权更不会分她一杯羹。难道将来水州世子继位,她便要在水州仰人鼻息,周旋于后宅妯娌之间打转吗?
水州世子夫人出身雷州,也是嫡女,听闻为人善妒,曾因为丈夫纳妾之事杖杀过几个妾室。虽说也怪水州世子风流,可她连自己的后宅都容不下他人酣睡,罔论一个出身家世都不输给她的弟媳。
风孟武并没有接话,反倒是风夫人看着形势不利,连忙站了起来,“大人一心为炎姑娘打算,自然是多少青年才俊都挑花了眼。可是大人到底是男人,不懂小女子的心思。这权势滔天再好,也抵不过一个体贴的知心人。
懋儿大人虽是没见过的,可他人稳重温润,才学也好,容貌也是上乘,年纪也和炎姑娘相当,怕是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风孟武看了风夫人一眼,嘴角带着一点戏谑的笑意。若是从前,炎悯华嫁入水州还是雷州,他都可以不在意,不过是臣子的儿女婚事,只要没有危害到他的政权稳定,就算是强强联合,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冯校的相术从未有出过差错,他既然说出炎悯华身带凤命,那将来炎悯华就必然能是司冥夫人。司冥之位,不可能旁落他人。而且他既然知道了这事,那就绝不可能将她让给水州。
所以,炎悯华只能嫁入风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