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炎悯华的野心也并不止于此。
他要的是认同感,所有百姓的认同感。收编百越只是第一步,当他们能成为当地百姓的保护者时,他们就能收获百姓的认同,百姓也会收获他们的认同。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会认同炎州这个家。
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有归属,曾经炎州于百越而言,是敌人,如今是朋友,以后就是家人。
保护敌人者,天理不容;保护朋友者,肝胆相照;保护家人者,赴汤蹈火。
而她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想要的生活,安定又快乐。他们或许不会为了得到什么而战,但一定会为了不失去而战。
这就足够。
风淩彻眯着眼睛,“连一个哨岗的区区守卫也认得三姑娘,真是让我吃惊。”
“他?他叫张能,我们方才走过的就是张能站。他同我有些渊源,认得我也不奇怪。”
“哦?什么渊源,愿闻其详。”
炎悯华看了他一眼,“他曾经差点害死我,又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最后还帮过我。所以,我让他留在这里,其实是在罚他,不过他自己不觉得就是了。”
“哦?不是说他帮过你,为何还要罚他?”
“因为,我记仇。”
炎悯华看了风淩彻一眼。
风淩彻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一行人又从官路上走了三天,平安无事地转道到了江陵。
他们到达驿站的时候,幼烨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暗度陈仓之计已经被发现了。
上一次在江夏遇袭之后,炎悯华就将赤卫队分为三支,一支由袖冗假扮风淩彻走水路,一支由幼烨带队,假扮风淩徳走民道,而她和幼煣则走官道,护送风淩彻和风淩徳取道江陵到风州。
幼煣一听幼烨受伤,脸色微变,嘴上说着不在意不想嫁,实际行动倒是挺诚实的。她摆摆手,“去吧!”
幼煣得了许可,立刻就去看望幼烨了。
炎悯华回头,风淩徳小心翼翼地扶着风淩彻上楼,俨然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她觉得这一局,仿佛越来越有趣了。
幼烨伤在腹部,伤口不深,幼煣一边给他倒水,一边嗔怪道,“都让你小心了,你是笨蛋吗?要去跟那些人硬刚?带队的可是茂业,连师父都要小心应对的角色,你有几条命啊!”
幼煣没好气地把水往他手里一放,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余光扫到炎悯华的身影,立刻就闭了嘴。
“幼烨,伤势如何?”
“多谢姑娘,不妨事。可是姑娘,为何会是茂业?这个我们预料的不同。”
炎悯华笑笑,“没事,他们风州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是茂业或是其他人,没有分别。你好好养伤,我让幼煣留下来照顾你。”
幼烨却摇摇头,“姑娘,明日风公子他们就会到达风州,今天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幼煣留在姑娘身边才是对的。”
“放心吧,好好养伤,让幼煣给你炖个鸡汤补补。”
说到鸡汤,幼烨的脸色有点一言难尽。幼煣是个学武的天才,但上天是公平的,其他的方面就犹如七窍开了六窍,一窍不通,厨艺这件事情犹是。
幼烨有幸试过一次她做的鸡汤,那味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而这么多年,也始终没有进步。
幼烨好想去死一死啊,可是这是姑娘的赏赐,他不敢推辞。而且幼煣要是知道他嫌弃鸡汤,也会生气。
他硬着头皮道,“多谢姑娘。”
众人用过晚膳后,就各自回房休息。风淩徳还未躺下,就听见门响了五声,是炎悯华。
她进门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问他,“准备好了吗?走吧!”
丝毫没顾及他正准备脱衣沐浴的心情。他吓了一跳,连忙披上外袍,“三姑娘,非礼勿视。”
炎悯华无语,还是转过身去背着他,“公子还是快些吧,早点动身还能安全些。”
“好,好的。稍等片刻就好。”
风淩彻和风寿用完晚膳后,避开众人视线就已经躲在事先准备好的箱子里了。风淩徳扮作随从。
长长的车队是送往前线军营的部分辎重,主要是衣服,都是各地慈安苑的绣院的孩子们亲手做的。
炎悯华亲自带队,这是一个信号,一个送给茂业的信号。
江陵的夜晚有些冷,不过不是那种刺骨的寒冷,而是微微的湿冷,若有风一吹,那真是渗入骨头的湿冷。
官道上今日只有他们一对车队,炎悯华亲自带队。马蹄踏在路上发出“嘚嘚嘚嘚”的声音十分清晰,燃烧的火把一路蜿蜒,如同一条等待着猎物的火蛇,时不时吐着信子。
风淩徳一脸严肃地骑在马上,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夜半时分起来赶路,显然他也知道今夜定然有些不同。他看向炎悯华,有许多话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但是他又将话咽了回去,虽然他知道炎悯华定然不喜欢他,但是她这一路上都是尽心尽力保护他们离开的。一开始他确实是想要利用她平安离开炎州,因为来的这一路上,他的侍卫已经受伤了,而原本躲在暗处保护他们的人手,也莫名其妙不见了。
他也明白他现在所面临的境况,他所倚靠的就是风州公子的身份,炎悯华才会保护他,因为不想要风州和炎州因为他的缘故开战。回过头来,他发觉他只能相信炎悯华的时候,莫名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他总觉得炎悯华是熟悉的,一种奇怪的亲近感,虽然她总是面对他的时候冷冰冰的,说出来的话也冷冰冰的。
忽然,炎悯华回过头来看他,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愣了愣,下意识躲开了她的眼神。
“你有话要说?”
“啊?”
确实有,但是他不知道要不要说。
“想问我为什么要连夜送你们离开炎州?”
嗯,这个问题,他确实是想要问。
“因为,你们越早离开,你们越安全,炎州就越安全。”
嗯,也是他预想中的答案,无关私情,无关私心。
但是他并不希望,只有这个答案。
“姑娘很讨厌在下吗?”他想了想,还是问了这个一直让他很不舒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