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袭回京述职的日子不长,很快就返回了驻地,过了一个冬天,便传来消息,说是杨老将军不大好了。
只是这话不能明面上传,只能偷偷地说,为了稳定军心,齐彻很快便下旨,让杜袭先前往汉北郡安定诸事。
虽然这两三年来杜袭一直对汉北虎视眈眈,让汉北郡的不少将领都有些不高兴,但杜袭终究在战场上盛名,加上大梁大敌在前,也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满。
杨老将军是睡梦中去的,倒是也安详。临终前将汉北郡的军权给了杜袭。
这一道遗命倒是谁也没有想到,连杜袭自己也有些惊讶。杨老将军仿佛是已经预想到了自己的寿数将尽,有一日从半睡半醒中醒来,召集了几个心腹部将,加上杜袭和黄锆二人,当众就告知了最后的决定。
杜袭也没想到他最后会将汉北郡给了自己,多年的夙愿达成,杜袭反倒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杨老将军的死讯传到京城已经是五日以后的事情了,京中排了一个治丧使来,也是给足了杨家脸面。这个治丧使,杜袭也有过几面之缘,就是在围场替杜袭解围过的楚玉堂。
先前在京城见到楚玉堂,他一身戎装的样子,的确是个器宇轩昂的样子,但全副武装的样子,却也看不出容貌上的出色。这一次前来,楚玉堂以文官的身份出现,穿的也是文官的官服,少了那些护卫用的遮挡,露出了整张面庞,杜袭看了,才明白为什么在京城之中,楚玉堂会号称是京都第一英郎,又素有小子都之称。
子都是春秋时代的第一美男子,就连《孟子·告子上》都提到了他的美貌,称为“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
可见楚玉堂之容貌惊人。
“素来听闻杜将军治军有方,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如一见。”
杜袭微微勾唇,“这是杨老将军的功劳,这汉北郡的鳞彦军也是杨老将军的功劳,本将军可不敢居功。”
楚玉堂抿嘴道,“自然,不过以后是不是将军的功劳可就不一定了。”
“这军营里风大,楚大人还是请进帐说话吧,早知道楚大人要来,已经安排好了。”杜袭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军营之中,一切从简,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楚大人不要见怪。”
“杜将军客气了,属下前来是奉了大王之名干活来的,可不是来享受的,将军不必特殊关照。军中军务繁忙,若是将军不得空,也不必刻意招待。”
楚玉堂是客套话,虽然从官职来说,楚玉堂不过是从五品的散骑常侍,但是毕竟是奉了大王旨意前来,也算是特使,便是在杜袭这个正三品的镇国将军面前也是不虚的,若真是换个官阶低些的将领来相迎,只怕这回去的奏折上就要写上一个自恃功高的罪名了。
这官场的东西杜袭是很不屑的,但有的时候还是不得不防。
楚玉堂这是在挖坑,杜袭傻了才会往下跳。只是看着他那张脸孔,不由得想起一个成语,狐假虎威。
这只狐狸背靠着齐彻这一只打老虎,她杜袭也得投鼠忌器。
只是这鳞彦军如今还是她杜袭的地盘,既然他有恶意地想坑她一把,她也不可能什么不做。
“听说楚大人是尤州人?”
“是。”
“尤州这个地方,本将军去过,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大齐不少的名将,听说都是出身尤州,如常望将军,在世的时候可真为一代名将。相信楚大人也知道吧。说来也是巧的,当年常将军还未上战场的时候,也是散骑常侍呢!”
可惜后来随从尤国造反,最后成了乱臣贼子,从史书中彻底被抹了去。她这是用常望来和楚玉堂作比,可不是什么好话。
楚玉堂想,这个女人还真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可惜,属下要走的是文官的路子,将来也怕是不会上战场的。”楚玉堂笑了笑,“这点上倒是和将军不同。”
“这世上的事情,谁说得准,便是弃笔从戎也不是没有先例。”
“属下不通武事,也对上战场不感兴趣。不过若是将来真有一日能和杜将军并肩作战,也是属下的荣幸。”
这一场交锋,谁也没占上风。
杜袭送了楚玉堂进帐,吩咐了守卫要好好伺候,对黄锆说,“说是没兴趣,可想分一杯羹的心思可不浅。都上点心吧,若是没防住,就是头豺狼。”
黄锆点头称是,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忍不住腹诽,若是真的论起豺狼的心思,谁不认为还是将军您比较像。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更是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杜袭也是个聪明人,“你是觉得这个词更像是用给我的,是吧!”
黄锆连忙称不敢,但是杜袭也坦然,“豺狼这个词还是留给他吧,给我,还是换个好点的词,不然你就完蛋了。对鳞彦军我可不是单单觊觎而已,我是势在必得。若是我得不到,让他得了去,黄锆,你就给我等着吧!”
黄锆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心里想,真是躺枪,便是真得不到,也是大王的意思,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家将军就是喜欢吓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