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哲离开了牢房,拿着阿玉已经按了手指印的认罪供状,给了亢长老,众人便进去把阿玉的尸首抬出来,那眼睛瞪大如铜铃,还是有几分瘆人。
小红看着这尸首,若有所思,穷哲却道,“她不过是死不瞑目。”
小红没再说什么。
只是没过几日,族长醒来之后得知了阿玉的事情,哀恸恳切,身子每况愈下,不过半个月余,便也去了。
小红虽然不懂,却也在这事儿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穷哲没有明说,“出了这么多少事情,总要有个彻底的决断。”
只是少了族长和阿玉的阻力,有了小月父亲等人的支持,学堂的事情反倒重新提上了日程,开始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新任族长的是亢长老的儿子长行,上任的第一天便颁布了一项族中的命令,便是勒令未成年的狐族子女,一律前往学堂念书,并为了学堂专门设立了后勤管理部门。
这一举动,当然引起了不少族中家长们的不满。在他们看来,会读书写字自然是好的,但是每天要花差不多三个多时辰去读书,却是十分不值得的事情。要知道狐族的小孩子们虽然不一定能做很多事情,但在家中也算是半个劳动力,甚至有些小孩子只要能修成人形,就会立刻跟着父母外出打猎学习生存的本领。这半个劳动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但穷哲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管你们愿意不愿意,他只管上他的课。
上午带着肯来上学堂的孩子们学认字、学写字、学算术,到了下午,便带着他们到外头去务农、修路、砍柴、观察天象、打猎、画画。穷哲本来就学识渊博、见识不凡,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得了孩子们的心。这小孩子原本就是好奇心重,穷哲在他们面前就好像是一座宝藏,藏着许多他们不知道的秘密,于是这些孩子们不管多大,都吵着闹着一定要去学堂。
这家长们被小孩子们一闹,自然也没办法,只好放了他们去上学,只是私底下闲话不断。
可是这一情况在短短几个月之间却又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孩子们在学堂里学到的知识回家讲给自己的父母听,大家都觉得惊奇不已。
今日这个家长说,我们家孩子居然会算术了,本来我还不信,结果这两天,家里的进进出出的钱,都叫他算清楚了,连他爹到底有多少私房钱他都算出来了。结果我一查,还真是,他爹现在可不敢藏私房钱了。
明天这个父亲又说,我们家孩子会画画了,还给我画了一张像,说是送我做生辰礼,结果我一看,还挺像。
再一日,这个母亲又说,我们家闺女现在都知道给我做饭了,知道对自家的弟弟好了。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便都觉出这读书的好处来了。这狐族的族人还是单纯朴素,既然觉得穷哲这先生当得好,便都凑了自家里最好的东西拿来送给穷哲。穷哲最后便挑了几串肉干留了下来,其余的也都送了回去。大家对穷哲就更加佩服了。
不过年余时间,学堂的名声越来越大,而谦宁也把滕狮族的不少有才学子也送来这个学堂。本来穷哲并不想要接收,但谦宁也是个聪明的,没去找穷哲商量,直接找到了小红,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把小红唬得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
小红答应了,穷哲便只能答应,为此没少记恨这个谦宁,至此之后,谦宁每见穷哲一次,都不大有好下场,这当然就是后话了。
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小红的三年孝期也终于结束。
小红褪下了孝服的这天,穷哲便重新提出了成亲的事宜,“婚事已经耽搁了三年,当年若不是有阿玉,大约一切还能更顺利一些。”
如果不是阿玉,大约他早就能娶到了小红了。
小红想起当初的那一系列闹剧,无不有玩笑的意味,“可不止有阿玉一个吧,我瞧着学堂里的姐姐妹妹们,哪一个不想着对你暗送秋波。”
穷哲笑了,拿出一支玉簪来,轻轻替小红挽住头发,“可见你眼光好,早早就把我收入囊中,否则等在现在,你若也想对我暗送秋波,我可就看不上你了。”
小红嗔怪地看了穷哲一眼,“当初你像个死人一眼地躺在那里,我还看不上你呢!”
“所以说夫人好眼光啊!”穷哲一点也不介意小红说当初的事情来糗他,“既然如此,我便请了谦宁来给我们主婚。”
“他瞧见你现在就跟老鼠见了猫,你请他做主婚人,他怎么敢来?”
穷哲不以为然,“我现在给他一个机会让我能欠他一个人情,他若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感情你就喜欢这样威胁别人……她已经在心里替谦宁默哀了。
倒是谦宁很是高兴,“不管怎么说,好事儿多磨,终究还是要成亲了,回去我们家那姑娘也能死心了。”说着谦宁还笑得一脸暧昧,“话说,这才刚出了孝就等不及要结婚了,该不会是……”
谦宁若有所指地看了一下小红的腹部,“听说这血脉越纯净的狐狸,生得就越快,师娘你是三尾的狐狸吧……”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巴掌从脑后撂倒在地,“我当年就是这么教你跟你长辈说话的?”
谦宁笑呵呵地爬起来,“她还不算是长辈呢!没成亲,就还是我小师妹。”
小红自动忘记了方才他在她面前一口一个师娘的模样。
穷哲很是嫌地看了谦宁一眼,“这时候还没到你该来的时候。”言下之意,是要逐客了。
“别啊!”谦宁连忙亮明自己今天来的理由,“我是来送礼服的。”
谦宁掀开了一开始带来的两个红盒子,里头赫然放着两套大婚时该穿戴的大红礼服。金边绣了狐族的圣狐模样,九条尾巴很是显眼,连穷哲也不免有些有些惊讶,“你……”